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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配合地傾聽,直到他精神大振,發奮要趕緊把手頭的卷宗理完,才各自專注回自己的事。

賀今行也打開自己的記錄簿,將今日的思路與發現都記下來,以便之後寫諫疏。

偶然一抬頭,見對坐的裴明憫正看著自己,一雙清亮的丹鳳眼欲說還休。

他自然明白是為什麼,今日有說清楚的打算,就向對方做了個手勢。

兩人便一起去內室。

晏塵水瞧著他們的背影咕噥:「有什麼悄悄話啊,要背著我們說。」

柳從心:「自然是有什麼不方便,難道還能只為不叫你聽見不成?」

「當然不是為這個,我是覺得他倆這幾天對彼此都奇奇怪怪的,肯定有什麼問題。朋友嘛,有矛盾很正常,可千萬要說開啊。」晏塵水托著腮,見那兩道身影隱入布簾之後。

賀今行關上小窗,與裴明憫面對面。

四目相對許久,他率先說:「我不止向陸大人請教了稅目,還向他借閱了中慶朝與本朝的黃冊和魚鱗圖冊。你說要和我一同進諫,我第二日便有了這些打算,卻一直不知該如何告訴你。」

直到今日,他抬手張口,卻實在難以說下去。

裴明憫見狀,哪能不明白他的遲疑,唯有嘆息:「我理解你的想法。決定稅入多少的關鍵,不是戶部的徵收辦法與各級的貪墨,而是各地報給官府的田畝與人丁數量。這些土地與人口,大部分都掌握在當地的大宗大族手中。就比如我裴氏在稷州,良田數萬,宅地成千。」

「我對家族產業只知大略,然而藏污納垢乃世族常態,我亦不敢去想我族中在田地與奴僕上匿下了多少。」

他想過以身作則忍痛割肉,然而當家做主的是他父親。面對生他養他的家人,他又怎能輕易背棄?

他這幾日在他父親跟前旁敲側擊,深深地明白,父親隱忍這麼多年,如今終於上位,絕無與立身的世族為敵、自毀前程的可能。

他雖與父親觀念不合,但得知自己很有可能與父親、與整個家族走上對立的時候,也難以跨過心中這道檻。

賀今行聽他說得這麼明白,立時知曉他也為此感到矛盾與痛苦。

自小西山相識開始,他們對人對事的看法常常一致,相談時往往不需要言語,就能心領神會。他覺得自己能遇到明憫這樣的朋友是他的幸運,此時卻因為這種默契更加難過。

可有些事不能不做,有些話不能不說,他放緩呼吸,橫心道:「我很怕會傷害到你,但此事我不會放棄。」

他想了很久,知道光是說出來就會讓他傷心,可他又怎麼能對他隱瞞?越拖越難以啟齒,越拖越動搖心神,不如今日就說明白了,不再留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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