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顧蓮子不准下人點燈,仰面躺在臨窗的榻上,臉上蓋著半張沒塗完的畫。
一個月的禁足好似一輩子那麼長,怎麼都過不完。秦幼合走了,再沒有人跑進公主府來找他玩兒。他也不想動彈。
小廝在台階下相勸:「蓮子少爺,侯爺難得在家中用膳,謝大人也來了,您就……」
話未說完,一隻玉瓶從窗下飛出來,擦著他的臉砸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小廝只得閉嘴,頂著臉上的傷痕去回話。
嬴淳懿聽完,讓小廝去帳房領藥費,另外吩咐侍女傳菜。
謝靈意旁觀全程,心中有所觸動,說:「屬下聽聞顧元錚將軍要進京,不如請她帶些蒙陰特有的玩意兒來,或許能讓蓮子歡喜一些。」
「這些事情,君夫人不會忘記,不需要旁人提醒。」嬴淳懿拈杯置酒,一飲而盡。
熱酒下肚,王正玄發出一聲喟嘆,「還好阮成庸想出了個捐納的法子,等明天我和裴相爺還有他一塊兒去奏請陛下,把事情定下來,就暫可高枕無憂了。不然真要動起田賦,咱們家肯定也要沾一身腥。」
特地被請過來的王玡天同坐在席,早已知曉前因後果,只笑不語。
王正玄也早就習慣了侄兒的態度,繼續誇讚:「這阮老弟瞧著是苦讀書的出身,腦子倒是如行街的賈客一般靈活得很。」
王玡天依然在笑:「是啊,開哪些職銜,標多少價碼,也都由這位阮大人說了算。」
這笑得就讓王正玄有些不高興了,還覺得莫名其妙,怪道:「人家做了吏部侍郎,就是管這些事兒的。捐官納監也不是什麼新鮮東西,都有舊的章程在,能撈多少油水?政策定下來,他少不得還要被罵貪腐、被參上幾本呢。」
就像裴相爺說的,開捐到底不太體面。阮成庸那樣沒根基的人做得,他們這些世家出身的官員光是提出來,恐怕就要被言官大罵不要臉。再者,進項的大頭得供國庫,能揣進兜里的有多少?不如不沾這一屁股的腥臊。
王玡天嘆了一聲:「叔父啊,該講名聲的時候您惦記著家財,該談錢的時候您又想起來名聲來了。」
王正玄:「你什麼意思?我維護咱們家的利益,不去背黑鍋,還做錯了?」
王玡天不接話。
房間裡沒有侍女小廝,他親自提壺倒酒,只滿了自己的酒杯。
王正玄意識到他是真的不滿,酒勁兒頓時消下去許多。
他這大侄子在家裡比他大哥還要厲害,打小就說一不二。雖然自他從松江調進京城之後,就沒有再被壓制過,但一看到對方冷漠的神情,熟悉的記憶襲來,便不自覺地忐忑:「我真做錯了?可裴相爺也沒反對啊。」
王玡天眸光一厲,道:「裴相爺是裴相爺,他領著政事堂的首銜,國庫虧空的事其他人都可以敷衍,他躲得了嗎?他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叔父你就是趕著給人做墊背,不上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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