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從心語氣嘲諷:「我先前以為和秦黨有關,秦毓章都死了,他們還都好好的,可見我多少是想差了。這屆主考固然好名外在,但盛名難副之人,古往今來並不鮮見。在這個官場上,名聲與更多的黨羽、更大的權力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賀今行停下筆,眉心蹙起,思索道:「科舉名次可以作假,才學做不了假。有機會去試一試那幾個人,看看肚子裡是墨水還是乾草,至少可以確定他們的成績是否來得真實。」
「都是些草包罷了。」柳從心說:「問題只在於證據。如果能搜集到關鍵的證據,將這件事捅出來,裴相爺還能穩坐政事堂?不過,你忍得下心嗎?畢竟是裴明憫他爹。」
賀今行說:「我的私心不值一提。但是,就算與裴家的產業有關,我也覺得不一定就是裴相主使。底蘊深厚如裴氏,位極人臣如裴相爺,有什麼必要去操控舞弊?他身為仕林領袖,想要培植黨羽,大可——」
他忽然噤聲,看向門外。
幾息過後,房門被敲響。
「誰?」柳從心一驚。
賀今行心下一嘆,能接近房間而他又沒有及時發覺的,只能是他的幾位朋友。
他上前開門,裴明憫一手把著門框,以身遮擋住斜來的落日餘暉,雙眸無光,沉沉如即將到來的黑夜。
「你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這。」柳從心看向賀今行。
後者說:「目前的線索將嫌疑指向裴大人,但沒有足夠的證據,所以尚不能定論。」
裴明憫垂下眼,用力撐在門框上的五指微微發抖,指節泛白。
良久,他說:「能把舞弊的那幾個人告訴我嗎?我想去查一查。」
「可以。」賀今行說,回身進裡屋,寫了張名單。
裴明憫就站在門外等,拿到名單之後看了一眼便揉在手心,重新看向賀今行,眼眶微微泛紅,「你現在怎麼樣,陛下責罰嚴重嗎?」
賀今行說:「還好,除了停職,只罰了俸祿。對了,我向陛下進了兩封奏疏,除了稅弊還有一封臨時起意寫的,你想看看嗎?」
裴明憫輕輕頷首:「好啊。」
賀今行側身:「我現在寫給你,你進來坐會兒?」
「不了。」裴明憫攥著那團紙,低聲說:「此事不清,我就不配跨這一步。」
賀今行便不再說什麼,飛快地默寫出那封《諫興亡疏》,筆速太快,到末尾幾乎飛成了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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