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馬車漸漸走遠,停在裴府前街的其他車馬也陸續離開,又不斷有新的駛來。
直到夕陽西下,祭客漸少,裴明憫靜靜地跪在一側蒲團上,不再起身。
裴孟檀拄著拐杖從側門進來,說:「你去歇一歇,我來守夜吧。」
「兒子不累。」裴明憫盯著牌位,一動不動。
「聽話。」裴孟檀跺了跺拐,見兒子還是不聽,便喚小廝去請夫人過來。
恰此時,門房來報,通政司賀經歷來弔唁老太爺。
裴明憫當即回頭,瞧見賀今行,便站起來。
裴孟檀見狀,臉一扭朝向堂里。
「明憫。」賀今行與好友對過禮,轉向裴孟檀,自覺稱呼「裴相爺」或是「裴公」都不太合適,就拱手叫了一聲:「伯父。」
裴孟檀抿了抿嘴,彆扭一刻,還是取了三支線香給他。
賀今行舉著香,站到靈前,仔細看了一遍靈牌纂刻。
他聽說消息之後,才恍然明白昨日端門相遇,裴老太爺為什麼要問他結親與否。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放到老爺子與他的家族上,也是一樣。
他持香鞠躬,無聲道:「謝您看重,願您走好。」
祭拜過後,他看向裴明憫,對方也正看他。對過視線,兩人一齊出去。
裴孟檀背朝他們在靈前跪下,閉上眼,權當眼不見為淨。
這廂,裴明憫帶著賀今行回到自己的臥房,拉開床下暗格,取出一沓卷裹在一起的紙張。
這些紙張有新有舊,賀今行細看,卻是阮成庸做的幾篇舊文章,以及今科會試的試卷。
裴明憫指出幾個地方,「你看這幾個詞,還有這兩句話的解釋,我問了好些進士,沒有一個這麼用的。你覺得可以作為證據嗎?」
賀今行仔細想了想,頷首道:「有辯駁的餘地,但可以呈上去,足夠陛下起疑。」
「好,起疑也夠了。」裴明憫聽他這麼說,繃了一日的精神稍微放鬆些許,再行解釋:「在昨晚之前,我本想趁著十五進宮為陛下講經筵的時候,向陛下直諫訴冤。現在不行了。爺爺臨終前又叮囑我,不可在此時橫生枝節。但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他舔了舔乾裂的唇,將這些文章卷子重新卷裝起來,盯著它們說:「君子以直報怨,不報非君子。」
賀今行一直看著他。這位溫潤而端方的好友看似與平常沒有太大差別,只是眼眶泛著紅,他卻聽得出,那平靜的語調下藏著的悲傷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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