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午門奪疏之後,六部衙門私下就對通政司頗有微詞。現在表面和氣,來日局勢一變,未必還能繼續相安無事。不說別的,光是促使陛下空降個頂頭上司過來,就夠他們現在這些人員喝上幾壺的。
賀今行不是不明白這番話的言下之意,但升官並非他入職通政司的目的,更何況,「太祖當年初設通政司,說,政尤水也,欲其常通,故以『通政』名官。還提出了四條要求,『當執奏者勿忌避,當駁正者勿阿隨,當敷陳者毋隱蔽,當引見者勿留難』。」
他面容與聲音都十分平靜,說出的話卻挾著哀傷,「在舞弊案上,我自認沒有做到這些。雨興,你還覺得我配當這個通政使嗎?」
鄭雨興不知道他傷懷的原因,但想安慰他,慌忙說:「可這是對通政使的要求啊,您現在又不是。陛下給您五品的官職,發五品的俸,卻要您做三品的事,擔三品的責任,哪兒有一直這樣差使人的呢?您還到處奔波操勞,就算您有哪裡沒做好,那也不能全賴您啊。」
他說著說著當真氣憤起來,「而且,我了解您,若非實在做不得的事,否則不會不做的。反正就算你不說,也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鄭雨興為上司覺得委屈,然而賀今行現在的位置算是自己求來的,他自認心甘情願,也怪不得誰。
他為對方倒了一杯茶,「謝謝你相信我。」
鄭雨興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摸了摸官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畢竟我跟著您混飯吃的。」說完就笑了。
賀今行被感染到,也淺淺一笑。
之後的下午,他在直房待過酉正,等鄭餘二人先後離開,也沒有等到賀鴻錦進宮。
夕陽將餘暉送進窗欞,他突然就決定不等了。
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在等什麼,就算等到人來,又能怎樣?
這件事的結局已定,他改變不了半點。
回到官舍,門房遞來一個包裹,說是江南路寄來的。
賀今行道過謝,問了問對方孩子的近況,才回房間。他把包裹放好,先拎著桶去沐浴。
一桶涼水兜頭澆下來,沖刷過遍布傷痕的軀體,帶走暑熱。
他不能滿意,不能滿足,但不得不鎮靜。
一刻鐘後,賀今行擰乾頭髮的水,就這麼濕潤地晾在肩上,然後才拆開包裹。包里都是些臨州產的耐放的干點心,他挨個看過去,最後拿起某一塊,小心掰開來,露出當中薄薄一層油紙。
揭去油紙,就是持鴛姑姑給她的回信。
開篇是持鴛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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