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憫隔著細雨相對,唯有執傘相拜,停步以候。
這些年輕士子們飛快地去取下自己的傘,匯聚到他身邊,再一齊走出薈芳館。
絢麗的傘面相連成畫,山水花鳥相映,將初秋冷雨渲染成春日甘霖。
一個盤髻的姑子攙扶著一位步履蹣跚的老人,緩緩走進崇和大殿,靴底在青磚上暈濕一步又一步痕跡。
老人自然是謝延卿,他比前次復職的時候更加衰老,一舉一動都帶著些哆嗦。攙他的姑子也並不年輕,眉眼皆是風霜,行完禮站起來主動說:「陛下可還記得奴婢?當年宮中和秦王府的各大宴席上,奴婢曾隨王妃見過陛下不止一回。」
明德帝盯著她打量了半晌,才從久遠的記憶里找出個人像來,狐疑道:「持、鴛?」
這個名字令崔連壁回頭看了她一眼。
「陛下好記性。」持鴛面帶微笑,一身素裳不掩大方,微微側臉向崔相爺:「奴婢是先秦王府內總管、先秦王妃的陪嫁侍女持鴛,而非殷侯夫人因思念長姐而給貼身侍女改名的那位持鴛。」
明德帝擰眉道:「朕以為你隨你主人殉了。」
皇帝沒有對這個說辭表現異議,崔連壁便信以為真,不再糾結名字這點小事。
持鴛福身道:「托我家王妃庇佑,奴婢得以帶著小主子逃出生天。在撫養小主子長大認祖歸宗以前,奴婢說什麼也不能去死。」
小主子。
一個詞激起千層浪。
因為有張厭深預告,崔連壁倒也沒有太過震驚。他第一反應是去看忠義侯,後者卻還是那副無悲無喜無驚無怒的石像模樣。
怪了,這等極有可能影響儲位承嗣的大事都不能令其波動分毫?
早就知道,還是?
其他大臣的反應則比他劇烈得多,王正玄疾聲道:「陛下,皇家血脈何其貴重,就算這兩人一個是先秦王妃的父親,一個是她身邊老僕,也不能由著他們指誰是先秦王遺子,誰就是吧?」
他的話引起不少官員附和,「是啊!陛下,事關國祚,不能如此輕易如此草率!」
明德帝緊攥銅錢,圓滑的黃金輪廓膈著掌心,「朕記得那場大火,秦王妃是一屍兩命。」
當時不止一名漆吾衛親眼看著秦王妃在大火中自焚,最終只余些許堅硬大塊的屍骨,其中還有一塊小兒頭骨——這些都是他從先帝和陳林那裡得知的,秦王一脈出事的時候,他還是不聲不響的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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