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樹沒去管,反正還活著就好。
把人背起來,用麻繩同自己捆緊, 抓著上頭放下的繩索, 沿著石壁往上爬,中途被鬆動的砂石砸了幾下,耽誤了動作, 爬了一刻鐘, 才堪堪出去。
阿樹把他放在一邊, 喘著粗氣去溪邊灌了幾大口水, 望著溪里只比泥人好上一點的身影, 竟不知道該先盤算什麼,是今夜還沒下落的晚飯,還是渾身家當都不定能湊出一碗的湯藥,可也沒工夫多想, 再不趕緊下山,怕是他們倆就該成野狼的晚飯了。
用竹筒裝了水,身上僅剩下的饃餅掰碎扔進去,攏共還不到半個巴掌大,又薄得跟紙皮似的,浸進去也是稀薄得可憐,但有得吃就不錯了,又不是什麼富貴人,哪輪得上挑三揀四。
阿樹握著竹筒往回走,就見他不知是哪根筋沒搭對,小命兒都快沒了,還有心思賞花,用眼睛看也就算了,他還上手摸,摸就摸吧,被花莖上的刺扎出四五個窟窿眼也不曉得收手,淌了滿手的血,地都都要被滴成紅的了,氣得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不是,我尋思你是腿斷了,又不是眼瞎了,那麼尖的刺你看不見啊?」
阿樹罵罵咧咧地把他的手拽回來,捏著他的下頜,把那點微末的吃食灌進去,至於包紮,腿上要命的傷都沒法管,哪有空搭理破的那點皮。
兩人走走停停,總算是跟著月亮一塊回到了棚屋。燒一鍋熱水,將傷口擦洗乾淨,而後拆了幾件舊衣,撕成條狀,再加上一點止血的山藿香葉,便算是治傷了。
「出事後,班頭就把你的職位撤了,」阿樹將僅有的一條薄被給他蓋上,咬著牙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往邊上啐了一口,「一群狗官!牛二原想替你去討些撫恤來,被按了個鬧事的名頭,關進水牢了,興許要月底才能放出來。」
「我把咱們幾個的余錢全交給工頭了,這才換來幾天假,去山裡挖你,今天給你吃的是最後一點糧食了,你扛一下,我明日早些去上工,看看能不能多換半塊麩餅。」
阿樹從待燒的柴火中挑挑揀揀,尋了根長木棍放到他手邊,「……你自己小心著點。」
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偏地上人毫無反應,木棍尚且會在地上滾動幾圈,他卻只會呼吸和眨眼。
「那麼多個衙役,就你一個被埋在裡頭,說跟他們沒關係,狗都不信!發生什麼了?是不是他們故意把你丟下去的?」
好半天沒等來回應,提問的聲音不免變得愈發急躁,「說話啊,你啞巴了?」
阿樹恨不得把人揪起來打一頓,但依著他那傷勢,挨不了幾下人就要沒了,故而,阿樹只能抓著棚前的泥巴泄憤,一大一小兩個泥團拼湊在一起,便當作是寇騫,而後雙手用勁,將其捏個稀碎。
「你說你圖什麼啊,非要偷摸著渡河過來賣魚,結果被那群公子哥兒抓去當人獵,本來好好躲著不就是了,秋獵短則一月,長則三月,熬過去就成,我和牛二不都躲得好好的嗎?又不知道你是那根筋沒搭對,硬是去跟他們搶那隻白狐,倒是討到了賞,可這賞你受得起嗎?」
「那姓藍的當初分明說要用百兩銀買白狐皮,結果你抱著白狐出來了,他非說狐狸死了,毛色不好看,一塊碎銀子便把你打發了,」阿樹頓了下,淚水頃刻間湧出來,他忙用袖口去抹,可耐不住那眼睛不聽使喚,一個勁兒地往外滲水,「裝出一副好人模樣,給你提拔成了衙役,官差啊,多威風啊,可你這才威風了幾天?」
「誇下海口,要帶著我們搬出白原洲,弄到現在,連命都快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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