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恃明快被氣死了。
姬元徽抿著唇望天,裝看不見。
「這兒沒你的事了,吃你的點心去吧。」姬元徽從周恃明的聲音里聽出了濃濃的疲憊,「帶上你朋友一塊兒,回屋去吃。我和殿下有事要談。」
「知道了。」周恃寧拉起郁遠承,頗為高興的牽著他一塊兒,「咱們走。」
姬元徽看著那兩個少年像兩隻小羔羊,一蹦一跳相攜離開了。
院落里重歸寂靜,姬元徽在石桌旁坐下,忍不住道:「一州的解元,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樣啊……這位郁舉子是什麼來歷?」
「他家祖上世代為官,到他父親這一輩敗落了。」周恃明緩緩道,「幾年前國子祭酒之案一出,御史台上下群情激奮,聯名寫了彈劾的摺子。他父親是罵聲最大,也是罵的最難聽的那個,曾一日之內上疏二十餘次,要斬奸賊,清君側。」
「然後他父親就在丞相的授意下被貶黜南州,一貶再貶,最後死在任上。他家中沒什麼近親,他母親早在他不滿周歲時便過世了。」周恃明停頓了下,繼續道,「父親和他們家有些交情,他又與周恃寧年紀相仿,於是就將他接到了家中,和周恃寧同吃同住,一起教養。」
「還有這樣的往事……」
「他的眼睛也是隨他父親被貶至南州時,為瘴氣所侵。」周恃明有些惋惜道,「周氏尋了許多醫師來治,但也只是讓他勉強復明。白日裡依舊不能見強光,傍晚天一暗就不可視物。」
沉默了會兒,姬元徽問起其他事來:「表兄怎麼得空回京來了。」
「不久留。」周恃明神情淡淡,「近來四處都不安定,父親擔心郁遠承獨自上京會有意外,於是讓我陪同護送。待我去國公府拜見過祖父,若京中無事,便啟程回漁津郡。」
姬元徽看了看天色:「今日天色已晚,表兄是要回國公府,還是暫且在我這裡落腳?」
「趕了半月路,風塵僕僕,如此去見長輩未免失禮。」周恃明抬眼看他,「待明日休整過後再去拜見,勞你多空一間客捨出來。」
「好說。」姬元徽起身,也不客套,「若無其他事,那我回了。」
周恃他一頷首:「慢走。」
姬元徽對他的冷淡疏離表示理解,要領兵打仗的人,若是嬉皮笑臉的實在不成樣子。周恃明這樣就剛剛好,話不多說出來才更有分量,他身量又高,披甲往那兒一站就是一堵冰冷的牆。
現在江州的水師是由衛國公世子,也就是周恃明的父親周延忠統領。如今老國公年邁,若哪日老國公過世,周延忠回京受封襲爵,屆時的江州水師八成會由周恃明接任。
姬元徽被他爹扔來扔去,周恃明也沒好到哪裡去。
兒時長在江州,後來有幾年南邊與海寇打得凶,就被送回了京。那幾年皇帝有意扶持大皇子,想給他拉攏些同齡的世家子,可家中背景能讓丞相投鼠忌器不敢下手毒害的沒幾個,於是周恃明意料之中的被點做了大皇子伴讀。
幾年後,見大皇子勢大,皇帝又有意平衡朝中勢力,周恃明他爹早早聽到了風聲,怕自己兒子被卷進這灘渾水,又尋了藉口將人從皇帝虎口間搶了出來,要回了江州。
同樣都是被權利爭鬥裹挾著四處遊蕩,來去不由自己,姬元徽對他頗有些同病相憐的同情。
回到住處,姬元徽沒在正廳見著人,估摸著裴煦應當是回臥房了,於是問一旁臉熟曾在裴煦身邊見過的小廝:「準備的餐食裴少君用過了嗎?」
小廝搖頭,傻愣愣的:「少君說身體不適胃口不佳,吃不下,就回房了。」
姬元徽有些生氣:「他說不吃你們不知道勸著點兒?」
小廝年紀小,被凶了一嗓子嚇得跪地不敢起:「殿下恕罪,奴才做事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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