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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護士好心提醒,您兒子是為了救人受的傷吧?怎麼不去問問那家人,看人家願不願意幫忙?

顧幻真實在沒有那個臉面,可形勢緊迫,不得已,打聽到那處住址。洋樓,門前庭院泊著豪車,像被燃起了希望,她知人性的貪婪,速速警告自己人家並沒有幫她的義務,要她先不要抱有任何期望,繼而再去求助。

她撳門鈴,見身著旗袍的婦人開門,門後同時隱著一張打探的怯懦畏懼的臉,赫然是那名少年。顧幻真並不知山行到底是因為什麼受的傷,一心求助,而門後的人戰戰兢兢以為事發,不過片刻功夫,顧幻真就吃了閉門羹。

她有些沮喪,認為自己不該走投無路,就這樣冒昧前來。

住院護士並不這麼認為,她覺得被救者有義務報答,於是『慫恿』顧幻真再試一次。

這實在不是一生坦蕩的顧老師能做出來的事,利用道德綁架他人,如果不是迫於現實,她又怎麼能再度,踏進那座庭院。

很可惜,她第二次去時被告知,這家人已經搬走了,搬的如此匆忙,連樹上結的果都沒摘。

她簡直要絕望了,不續繳費用顧山行就會被斷掉氧氣,他尚年輕,人怎麼就能叫錢逼死呢。貧窮就像她終生都無法移開的那座山,重重,重重的壓在她脊樑。

在艷陽下都冒寒氣的醫院附近始終會徘徊著這樣一群人,他們善觀察,能說會道,利用共情感來獲取信任,然後再將人拉入另一道深淵。

顧幻真在醫院門口的花壇邊坐著,兩眼疲倦不堪,被人叫了聲:「大姐。」

她抬眼看過去,來人頂著強烈日光,熟稔地問:「家裡誰生病了?」

顧幻真失神,說:「我兒子。」

那人問了會兒,忽的掏出一張名片,說他可以借錢給她。顧幻真接過名片,一眼看到貸字,她像接住了會咬人的蛇,要將其丟開,反被苦痛的命運狠狠咬住無法鬆手。

「大姐,你考慮考慮吧。」

顧幻真怎麼會不明白高利貸的厲害,可是它能救命啊!它能救山行的命啊!

她這輩子只做了這麼一件糊塗事,她想沒關係,只要能把兒子救回來,她用後半輩子還就是了。

顧山行花了很久很久才醒來,他看守在床邊的顧幻真,用久未開口的嘶啞聲音說醒後的第一句話:「媽,對不起。」

顧幻真心疼壞了,問他:「疼不疼?」

顧山行說:「這輩子都沒這麼疼過。」顧幻真的眼淚便順著眼眶滾下來,紅著眼睛說不出一句話來。

病養了一段時間,顧山行才告訴顧幻真向他捅刀的是受欺凌的少年,他不懂,他問顧幻真:「要融入一個集體,必須要有殺人的勇氣嗎?」

顧幻真怔住,從來不知善良也是一把刀,刀鋒會朝向自己。她說:「不,融入集體需要的是克服自我畏懼的勇氣,山行,他不是在融入集體,他是在墮入黑暗啊。」

「再有這樣的人,你不要救。」她生氣,她憤怒,因為這樣的人讓山行吃苦,她寧願他不做濫好人。

顧山行沉吟,良久才說:「不救,又怎麼知道他是這樣的人。」

他太平鋪直敘,顧幻真一時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她就這樣錯過了最後一個深入了解他的機會。

他休養了近一個月才下床,後背的疤他並不能看到,但這並不代表他不在意。傷疤,不是勳章,而是一次愚蠢的見義勇為。

大二開學,顧山行照常上課,他仍不知當初住院那筆錢是怎麼來的,只當是顧幻真借的,所以他這學期要加倍努力賺錢,然後還債。

在冬日,冰雪覆蓋的潔白世界,似乎顯得有些空曠,顧山行從水房打水出來,接到一通電話,水壺哐當墜地,他奔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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