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覺得自己可能有病。

他都不記得自己上一回這麼衝動是什麼時候了，可能壓根兒沒有過。

昨天看機票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的氣血一股腦兒往上涌，腦子裡嗡嗡的，一下就失去了理智，直接付了款。

睡了一覺醒來，血壓下去了，腦子也清醒了，開始打退堂鼓。

陳諾點開app想要退票，發現退票手續費要大幾百，沒捨得，只能硬著頭皮上。

他在微信上找導師，說要請兩天假，導師沒問什麼原因，准了，於是中午簡單收拾了一下背包，把小比送去上次寄養的那家寵物店。

寵物店老闆對小比有印象，看見陳諾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唯恐再次遭受比難。

不過此比已非彼比，上周噶了蛋以後，可能是體力還未完全恢復，性格明顯溫順了不少，不復帝王風範，分別的時候竟主動用腦袋蹭了蹭陳諾的手心，像是在說快點回來。

陳諾心軟軟，答應事成之後一定馬上回來接它，小比乖巧地「嗚」了一聲。

安頓好小比，陳諾直奔機場。

距離見面的時間越來越近，陳諾慌得一塌糊塗，飛機上兩個小時，連口水都沒喝。

等會兒見了賀辰睿要說什麼呢？

賀辰睿肯定會問為什麼來，他要怎麼回答呢？

要表白嗎，是不是太突然了點，萬一被拒絕了怎麼辦？

陳諾懊惱地把腦門往飛機窗戶上撞，心想要不等會兒落地之後直接買張火車票，連夜臥回家算了。

六點不到，陳諾打著車來到酒店門口。

距離上次來這兒已經一個多月了，他還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是怎樣從賀辰睿床上爬起來，一聲不響落荒而逃的。

這回他又一聲不響地來了，沒有通知賀辰睿，不知道等下見面會是什麼反應。

賀辰睿六點鐘下班，這會兒應該快回來了，陳諾進大堂，在左手邊的沙發區找了個隱蔽點的位置，坐下來等。

這個點酒店進進出出的人很多，有辦理入住的，也有餐廳吃飯的，大門開了又合，陳諾從旁邊一株散尾葵的葉片夾縫中探頭探腦，緊張地注視著，不敢錯過一個身影。

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依舊沒見到賀辰睿，陳諾肚子有些餓了，從包里掏出機場咖啡店買的蔓越莓司康，先墊墊肚子。

結果剛吃上兩口，大門又開了。

門外進來兩個穿黑色外套的年輕人，高個的手裡拎著電腦包，和旁邊的人說了什麼，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陳諾被嘴裡的司康噎了一下。

那邊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陳諾，說說笑笑從他面前經過，陳諾站起身想上前阻攔，卻發現自己的雙腳被定住了似的，邁不動一步。

就在兩人快走過去的時候，賀辰睿正好往左邊掃了一眼，終於發現了某個藏在散尾葵後面的腦袋。

笑容瞬間在臉上固定，逐漸轉變為震驚。

賀辰睿猛地停下腳步，不敢相信地和陳諾對視了幾秒，轉身把電腦包塞給劉嘉洋：「幫我拿上去。」

劉嘉洋什麼都沒問，識相地走了。

賀辰睿不知道陳諾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以為出了什麼事，邁著大步向他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陳諾強裝鎮定，把沒吃完的司康放進書包側口袋，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吞吞吐吐：「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兩手緊緊抓著書包帶，在賀辰睿面前站得筆直，眼神不敢直視，像個難得逃課一次被抓的好學生。

賀辰睿問：「上去說還是出去說？」

陳諾想了想：「出去說吧。」

酒店的馬路對面是個公園，公園裡有一片人工湖，晚上溫度適宜，許多附近的居民吃過晚飯來這兒圍著湖散步。

兩人加入了當地人的隊伍，沿著湖邊的步道並排走。

陳諾雙唇緊抿，一言不發，他的心裡此刻完全亂了套，下午飛機落地前好不容易打好的草稿，這會兒見了面一句都說不出口，怪沒出息的。

好在賀辰睿沒有催他，就像平時遛狗一樣，插著口袋慢悠悠地走在他身邊半米的位置。

從剛才突然出現在酒店，到現在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賀辰睿心中隱約有一種預感，但他沒有開口，想先聽聽陳諾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