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安遲遲哦一聲,阮厚雄又補充:「門牙也折兩半了。」
謝瀾安詫異:「動手了?」
「哪兒啊,」阮厚雄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如果動手,那朱老兒的肋骨也得兩半。「動了一腳而已。」
金陵公侯滿地,門閥跋扈之習業已成風,哪是個講王法的地界。立法設刑針對的是庶人小民,刑卻不上大夫。
領過兵的阮厚雄入鄉隨俗,反正朱御史縱要追究,也動不了吳郡阮氏的根基。
阮伏鯨輕點一下額角,不想讓表妹形成母舅一家都是莽夫的印象,果斷打住這個話題,詢問表妹,正院中可還有空餘的客廂,給他父子住下。
兩家十餘年不走動,這回上京,自然要在姑母與表妹身邊多留一陣的。
謝瀾安自然說有,謝登連忙接口:「區區小事不用勞煩阿姊,謝府客舍極多,小弟願為舅父與世兄安排。」
阮伏鯨看出這位小謝郎的算盤,淡笑道:「不用這麼麻煩,我還是想住在離表妹近一些的屋舍,方便敘說。」
謝登一臉哀怨。那正院他都沒住過幾回!
謝逸夏不打擾他們舅甥團聚,他回京來,免不得要為族中的人心浮動收一收尾,之後還要進宮述職。
離開前,他似有些不放心,又對謝瀾安多說了一句:
「君子絕交,不出惡語,口出惡言的便不是真正值得之人。無須難過。」
他人不在京,對金陵的人心波瀾又豈會不察。
瀾安自幼夙慧穩重,善於隱忍,若非經歷過一番徹骨寒,絕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
不是說她如今不好,只是自古早慧露才,最為造物所忌。當初為她取字「含靈」,原是美意,可如今謝二爺又有些悔,生怕穿鑿了性靈,害這孩子步上大兄後塵。
謝瀾安心思剔透,早已看開,聞言憂傷地顰起眉心:「是,含靈幸有二叔照應,方得開解。真不敢想像二叔若小有病痛,我當如何是好。」
得,謝逸夏黑著臉,我就多餘說這句話。
他不理使苦肉計的小狐狸,看向阮厚雄,「大嫂那邊……」
「舍妹的作為,實欠貴宗一個交代。」阮厚雄並非渾不講理的人,正了神色,「府公雅量,我去同她說。」
謝逸夏豁達,點頭而去,走時讓經年未見的策兒跟著自己,路上說話。
謝策應聲,順手扯走了踅著空兒想和謝瀾安單獨說話的謝登。
阮厚雄轉頭,對謝瀾安露出一口白牙,「走吧,咱們爺仨一起去見你母親。」
謝瀾安神色有些淡,「阿母她,大概不想見我。」
阮厚雄一見外甥女這麼孤影孑形的樣子,心就受不了,對阮碧羅這些年的所做所為已有了幾分猜測。
對胞妹不滿是其一,心疼這小閨女是其二,可一家人總不見面也不是個理,低身哄著:「就當陪舅舅去,好不好?」
從小被揍大的阮伏鯨咳了一聲,「這輩子就沒見阿父哄過人,阿妹,賞個光吧。」
謝瀾安是無所謂的,她之所以不想在西院露面,不是憚,只是懶怠和情緒不穩的母親掰扯。
既然舅氏堅持,她便引二人去了西院。
路上阮厚雄告訴她,那封信寄到阮家後,她的外祖母整哭了一夜,連罵阮碧羅糊塗,命他連夜起程上京來接她的外孫女。
「這些年都未在外祖母身前盡過孝,是我的不是。」謝瀾安回想了一番,祖父與外祖父都去得早,祖母在世時,認為是阿母懷的孩子剋死了父親,對她一直不待見。
她好像一直沒什麼隔輩親的長輩緣。
阮伏鯨走在瀾安身旁,卻想起小時候,姑母是帶她回過吳郡探親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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