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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外,允霜不由看了胤衰奴一眼。

任誰聽見對自己不利的話,都難免變色,卻見胤衰奴一如方才寂靜,就像個泥捏的人。

堂廳里安靜片刻,一道含著揶揄的尾音漫然上挑:「俗?」

「若想乾乾淨淨做聖人,孔子何必見南子!」

一句笑中帶厲的話,驚動了胤衰奴的眉梢。

他看不見那位女公子說話的樣子,也不甚明白這句話,卻莫名想起昨夜,她擋在他身前的神情。

有著絕對的力量,帶著十足的掌控,像一柄霜冰雕就的刀,卻能破開熾焰。

「謝小郎君好規矩,好不俗,好風流啊,上門教我道理。來,你便教教我,戰國時群雄逐鹿,為何崛起的都是四邊之國?東方之齊,瀕臨大海,西方之秦,與戎人雜居,南方之楚、之吳、之越,發軔時被中原笑為蠻夷,卻日漸壯大,而宋國居中原,打仗講仁義,卻為何被天下恥笑?*

「你再教我,何者兼濟天下,何者獨善其身?

「你再教我,圍棋中為何有『金角銀邊草肚皮』之說?」

先前慷慨陳詞的謝豐年,被問啞了言。

「這都想不明白,回去重讀國策——」

謝瀾安話說半句,只聽少年沉悶轉輕笑,響指一聲:「懂了。」

「臭小子。」女郎的這一聲哼笑里,才有了欣慰與讚賞。

胤衰奴默默地聽,記下這些天書般的言語,恰逢謝豐年腳步輕鬆地出來,臉上明媚張揚。

他側眼看見胤衰奴,謝豐年步履不停,桀驁地伸出一根手指,隔空重重一點他,如同警告,揚長而去。

允霜開口向主子復命。

「胤郎君請進來。」謝瀾安揉了揉太陽穴,起身迎到檐下,語氣無奈,「舍弟頑劣,教郎君見笑了。」

這樣的客氣於二者身份而言,堪稱怪異。

穿著麻鞋的胤衰奴猶豫一瞬,慢慢走入窗明几淨的堂廳。

按他的禮,他向謝瀾安頷首,嗓音迤邐如歌,「多謝女公子為小人護住鄰里。」

「郎君別拘禮,我字含靈。」謝瀾安已從下人口中得知他早上未進飲食,在他雪色的臉上定了定,倒了杯熱茶遞給他。

那雙潔白的手臨近,胤衰奴後退一步,未讓她觸到自己。

謝瀾安眉心微動,也不迫他,順勢回手自己喝了那茶,喝的時候心想:看他如此應激,庾洛神究竟對他做過什麼?

他不坐下不近人,謝瀾安卻不委屈自己,坐在案幾後頭,托腮看他:「你別緊張,我吧……」

她與他的前塵,實不是三言兩語解釋得清,謝瀾安想了想,索性說些能讓他放鬆的家常:「我聽說挽郎這行的規矩,是不沾殮屍抬棺的,是嗎?」

她舉手投足間皆是弛逸的風姿,令人不敢褻瀆,胤衰奴後背發緊。

尋常老百姓尚且忌諱生死,她這般門楣的人,與他閒談這種事,難道不嫌晦氣嗎?

到底有何目的。

「……小人幼時多受鄰居照顧,偶爾會幫鄰里治喪。」

他僵硬著手腳,字音從喉嚨間擠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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