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自家至親命喪黃泉,她才終於痛了,終於不得不從裝睡中睜開眼,直面她一直忽略的問題。
可是已經太晚了,尾大不掉,非一時一日可以革新。船行此處,如今的矛頭只能對外,而不能讓這把火燒回庾氏身上。
「含靈,辛苦你了……再查吧。」
寂靜的寢殿中,太后推開眼前那堆摺子,聲音透出疲色。
謝瀾安沒接口。
她把這些東西挑明到太后面前,就是想給太后提個醒,這些年太后一直想改革吏治,制衡世家,充盈國庫,但她所用的這把刀,錯了。
也許太后不曾想過以庾代陳,可是靖國公庾奉孝會不會生出異念?皇帝已到大婚的年紀,卻久不選秀,久而久之,手掌兵權羈縻金陵的庾松谷,又會不會動什麼不該動的心思?
太后始終不明白,庾氏,才是令她治國初衷南轅北轍的根源。
上一世的黨錮之禍便是由庾氏父子主導,非要治世家於死地,他們並非為了削除門閥後立志革新,只是想要更方便地掌控大玄。
這輩子唯一的不同是,他們失去了大司馬的助力,邊關還在打仗,而太后又真心想要贏下這一仗。
所以謝瀾安向太后多勸了一句:「娘娘,我朝與偽朝的戰事正興,金陵不能亂。」
太后面色陰鬱,權衡良久,卻道:「揪不出真兇,無法給靖國公一個交代,你率領京畿禁軍勤加巡視,務必防範異端變亂。」
謝瀾安輕輕嘆息。
意料之中的不聽勸。
「是,含靈遵命。」
她暫時還需要太后的信任,不會出首揭露那份秘檔,可她不出頭,不代表沒有別人惦記。中書省是對文書運作流程最熟悉的閣部,這一日,王丞相來到秘府,問秘書郎:
「近來謝直指可有來過?」
秘書郎出身士族,聞音知意,取出一份已打上封條的卷宗,交與王翱。王翱取卷視之,露出一個浮在唇角的笑意。
「將這份東西謄抄一份,夾在御史台的摺子中。」
七月二十五的大朝會上,便有朱御史執笏出列,上奏道:「臣聞近日朝中一直為庾縣主之死,下令搜查里坊,以致士庶惶惶,人心不安。臣正巧了解到一些線索,伏稟天聽。」
跟著,他便將收到的那份不知是誰塞來的卷宗,當著文武群臣的面洋洋灑灑說了出來。
庾奉孝與何興瓊聽到最後,臉黑如鍋,只差讓殿衛雲捂住朱御史的嘴。
太后在寶座之上亦驚,先是下意識看了謝瀾安一眼,隨即她便反應過來,此事謝含靈向她報備過,不會是她。那麼,便是兩省的人弄鬼。
「無憑無據,混淆視聽!」庾奉孝死了女兒都未如此失態過,此日卻在太極殿中甩袖怒斥,「朱御史是要攀誣我庾氏不成?」
朱御史正氣凜然之下,一副無辜嘴臉:「微臣正是為了早日查出真兇,告慰亡者之靈才好心出力啊,國公爺不識好人心耶?」
這時候,王丞相悠悠開口:「御史大人此言差矣,區區竄匿之徒,何能傷害國公千金?老臣這些日左思右想,卻是想到了一個會恨庾縣主入骨的人。」
此言一出,庾何一派的臣工皆看向丞相。王翱含著一種意味深長的微笑,說:「斷人錢財,尚如殺人父母,那麼若是害了別人家的單傳獨子,斷人香火,試問還有比這更大的仇恨嗎?」
謝瀾安在帷簾之後,低頭隱住微挑的唇角。何興瓊卻是背脊陡然一涼,「丞相這是何意!」
王翱反而奇怪地回視他:「惠國公何以健忘至此?庾縣主嫁入你何氏,適與國公的侄兒何繼修,卻因妒剖開夫君妾室的孕肚,生殺胎兒,又將小妾屍首填草送入何郎房中,以至何郎驚嚇過度,不久便鬱悒而亡。何家二房唯何繼修一個郎君,他這一去,豈非便是斷了香火?聽說何夫人哀毀過度,入了道觀,那座位在東城的去來觀……」
朱御史恍然:「那豈不正是離韋陀寺相去不遠嗎?」
何興瓊氣得衣袖亂抖,庾何互結姻親,向來同氣連枝。世家意欲離間,便拿出何家的這件陳年慘傷之事出來打牙祭,人性何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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