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屁拍得隱晦又高明,前頭那一大番話,都是為最後一句做的註腳。
賀寶姿總算明白過來,原來娘子早有章程了,不過是借胤郎君的默契提出來。
之前她總聽玄白碎碎念叨胤奚得主子偏心,還不大能感同身受那種酸氣,現在想想,其實她與胤郎君是腳前腳後進的府——有些事,還真沒法嫉妒。
賀寶姿笑笑,倒是不擔心紀小辭那身硬骨頭會被人踩下去,說不定她換個環境,真可以別開生面。
說罷事務,賀寶姿心頭大石落地,起身告辭。
穿靴時這高大女郎想起什麼,眨眼:「若說調去精銳營,胤郎君誅殺首惡,可當得起頭一份啊。」
門扉闔上,謝瀾安佯裝當真考慮了一下:
「是可以,我預備將精銳營送到西府,跟隨二叔歷練歷練。」
「我本事不濟,哪也不去。」
二人同時開口。
謝瀾安嘴角忍不住輕揚,抬手擋了一下。胤奚在她面前蹲下,睜圓的眸子透過濃密的睫毛盯著她,飽含執拗:「賀校尉都會使壞了,你管不管?」
呦,這小模小樣,還有恃寵起來的語氣。
會使壞的何止賀寶姿,謝瀾安別過臉,顧左右而言他:「之前壓了你的功勞沒報,有什麼想法沒有?
胤奚體內仿佛還有殘酒,心底騰地一下躁了,搶著話音低語:「但憑女郎吩咐,我今日來不是為說這個的。」
他心裡有話,要趁熱打鐵。昨天雖是他先失了分寸,女郎卻意想不到地縱容他,所以若不趁機把肺腑里的話抖出來見一見天日,他只怕女郎過後不認帳,良機便白白錯失了。
這是打蛇隨棍上,反正在謝瀾安面前,他早已無臉皮可言。可他越急切,天越不遂人願,胤奚才一張口,門廊上響起一片輕脆的呼聲:「表姐、阿姊,你在嗎?」
「娘子,是小娘子與表小姐她們過來了。」婢子在門外稟報。
謝瀾安這裡和尋常閨閣不同,她道一聲進,掩風的帷簾方打起來。胤奚眼睛裡閃過一絲悵悵,才站起身,一群年輕女娘便魚貫著進來了。
打頭的常樂懷抱一張綠檀七弦琴,後面兩名女娘,是二房的二娘阮棲桐與四娘阮韶亭,皆身披猩猩紅斗篷,飄然攜進一陣寒梅似的冷香。
一進屋,看見表姐身邊還站著個白衣郎君,仙容逸骨,風塵表物,女孩子們不禁面面相覷。
謝瀾安「江左琴道一品」、「書道一品」的名聲在外,原本在她初到阮府時,這幾個表姐妹便在常樂的攛掇下,想來向謝瀾安請教。只是她們也知道謝表姐來錢塘是辦大事的,前段日子外面亂得很,眾人都不敢叨擾,好不容易塵埃落定,這幾日眼見西院閒了,常樂來之前還特意問過伏鯨表哥,說是今個沒什麼事,她們才相約而來。
「妹妹們沒提前打招呼,不知表姐這裡有客。」常樂脆聲說,大方又好奇地往胤奚臉上多瞅了幾眼。
謝瀾安笑:「也不是客。正好你們來了,我這裡還熱鬧些。」
都是未出閣的女娘,胤奚心知不能不迴避了。他下意識往隔斷內外堂屋的屏風看了一眼。
古時公卿待客,內婦避於屏後。他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情願避到女郎內室,可是在女郎的親友面前,又不能不顧及她的顏面。
他風度翩翩地向女郎們揖了一禮,垂睫不旁視地出了門。
女孩們都敬重謝瀾安,不敢在心裡非議表姐的私房事。唯有已訂了親的常樂,看這情形,稍一尋思,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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