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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都能代她接迎話事了嗎?」

阮碧羅將這容貌出挑的男子上下打量一番,看他大冬日裡不規規矩矩穿襖,反而著了件寬袖白紵夾衫廣裳,故意作出大袖風流的模樣,那頭髮也不好好束起,偏留了兩縷垂在鬢邊,便大動肝火,聲氣刻薄道,「我不找她,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胤奚面不改色:「夫人有何吩咐?」

「果真一張好皮囊。」阮碧羅冷笑,「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胤奚平靜地說:「仆是女郎的人。」

這話像是點著了油鍋的火種,阮碧羅咬牙舉起手,照著那張麵皮揮下。

胤奚撐開平素顯得溫潤無害的眼尾,單手擒住那隻手。

「你——」阮碧羅驚怔一瞬,她與此子說話都覺辱及身份,更不料他竟敢回手,氣得聲音發顫,「我是主母,我教訓你你便受著!怎敢反抗?」

胤奚沒有放開手,冷淡地與女郎名義上的母親對視,說出的話理所當然:「因為女郎會心疼。她疼我,見我傷了便會不高興。我永遠不會讓女郎不高興。

「而您,傷害過我最喜歡的人,所以我不必尊重您。」

這真是最天方夜譚,最大言不慚的話。而最最令阮碧羅心裡發毛的,是胤奚的眼神。

這種旁若無人的目光,她在謝瀾安的眼睛裡見過一模一樣的。

他們究竟到了哪一步……為何兩個人連神情都如此神似?

「你、你這庶人也配談喜歡?」

胤奚淡淡鬆開她的手,沒因這句話產生自卑或倨傲,自語:「喜歡一名女郎,是一件不自量力的事情嗎?」

喜歡就是喜歡了,有什麼不可以?

「姨母?」抱琴出來的常樂等人,恰看見這一幕。

在阮碧羅再次發難前,常樂忙趕過來,回頭詫異地看了胤奚一眼,雖不明白怎麼回事,好聲好氣對阮碧羅哄道,「姨母怎麼在這裡吹風呢,這天兒像是要下雪,正好老太太屋裡也要擺飯了,咱們一道過去吧。」

阮家姐妹也過來勸說,阮碧羅半推半請地被三位姑娘擁出院子,尤一步三回頭忿忿地瞪著胤奚。

胤奚沒什麼滋味地原地立了片刻,長袖被風吹得翻卷如鳥翼。

一回頭,便看見抱手立在廊子上的謝瀾安。

也不知在那看了多久。

胤奚頓了下,沒什麼心虛掩飾的意圖,步子從容走過去。

才到謝瀾安面前,謝瀾安也舉起步子要走。

胤奚的眉眼這才生動起來,藏著一分慌,在女郎與他擦肩之前忙道:「女郎去哪?」

「快到晌午了,去老夫人屋裡吃飯啊。」謝瀾安一臉「我去哪裡還要與你交代嗎」的傲氣,卻又故意與他說得分明。

「我有一句話和女郎說。」

謝瀾安四方看看天,「哦,回來說不行嗎?」

現在她已有要把昨天的事拋到腦後的苗頭了,胤奚呼吸清沉,怎麼敢再等出變數,不自知拉住她清削的手指,目光沉靜:「現下就說。」

謝瀾安垂睫看著自己的手,心想,是不是太放肆了?

又是誰慣的呢?

耳邊響起清徐不改的嗓音,與她第一次聽他燈下讀文時一般無二:「我怕女郎以為我酒後輕浮,便把那些都當作戲,認不得真,但我——」

「衰奴。」謝瀾安淡聲打斷他。

「我這個人,一時興起便玩,興盡了便罷。不會委屈自己,也不是什麼講情理守規矩的人。」謝瀾安昨日回房後,偶興的熱情退去,亦花了一刻鐘認真思索了一下兩人的關係。

與阮碧羅潑的那盆冷水無關,她從小到大,案頭上便沒有風月篇章,她不知情為何物,也不想因任何事把心情變得拖泥帶水,影響自己的判斷。

說得更薄倖些,她是喜歡胤奚的色相,但她沒有愛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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