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陛下索性順御史中丞之請,一來可安臣心,使其竭力為公;二來可向天下昭示陛下的懷才寬廣之心,令匹夫匹婦仰陛下如日月;三來又可制衡世族,何樂而不為?」
楚清鳶越說越激昂,皇帝眉頭忽而輕動,望他一眼,含笑點頭:「吾子長才,解朕心頭之惑。來人,看賞。」
楚清鳶目光爍熠。一盞茶的功夫後,先前引楚清鳶入宮的內侍,托著一盤沉甸甸的銀帑,前導楚清鳶走出雲龍門。
小公公一改之前的三緘其口,迴轉笑臉兒恭維這位衣飾平平的郎君:「能得陛下親賞的學子,郎君您還是修平年間頭一份呢,奴才恭喜郎君了。」
楚清鳶的笑意還未完全流露,一抹異樣感覺掠過心頭,驀地定了步子。
——他做錯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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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瀾安懶散地將棋子攏回棋盒。
上輩子,正是這對君臣合謀將她逼入絕地。好啊,不是自詡君臣相知,中野得鹿嗎?
那這一世,我再送你們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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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鳶方才太急於表現自己,故而在陛下面前侃侃而談,卻忽略了皇帝身為至尊,連他都左右為難的問題,自己怎麼可以三言兩語便看透其中肯綮?
這豈不是說,陛下的思慮還不如一個學子周全。
陛下之前看他那一眼……原來是因為這個。
頃刻間,楚清鳶後背便被冷汗濕透。小公公托著賞賜納悶地輕喚:「楚郎君,您怎麼了?」
楚清鳶視線落在那些銀帑上,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陛下既然最終賞了他,便說明對他尚算滿意,所以沒關係……沒關係楚清鳶,你還有機會。
藍衣青年猶豫一剎,拾起一塊銀錠交予領路的內宦。
他沒做過這種事,動作難免生澀,但入鄉隨俗,在所難免。「多謝公公為鄙人引路。」
「哎郎君,您客氣了,御賜之物,做奴才的沾沾手已經是莫大福份,小韋子哪裡配受?」
內侍力辭不要,卻又向楚清鳶透露出自己名姓,便是看中此人今日被聖上召見,他朝的前程不會短了。多結一份善緣,就是多給自己留條路。
楚清鳶便作罷,繼續跟隨小韋子沿出宮的方向走。將出外宮門,迎面看見一位穿大袖衫,持麈尾的便服中年人灑酒然走來,楚清鳶的視線與那人一錯而過。
待出宮門,楚清鳶低聲問:「方才那位是?」
小韋子斂著眼睛,言簡意賅:「王丞相之子,揚州司馬王大人。」看那洶洶架勢,竟像是進宮尋陛下討公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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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麼一來,女子不成了寒士舉子的擋箭牌嗎?」
謝五娘旁聽姑母與兄姊們談論國事,當聽到一節,忍不住發問。
話音才落,那邊復盤的四人齊齊回頭看她。謝瑤池本身膽小,當即紅了臉,可胸中還是有一口氣不吐不快,捏著絲帕欲言又止。
「你想說這不公平?」謝瀾安明白五娘的意思,語聲平靜,「沒有那麼多公平的時候。我給她們爭取到這一仗,她們就得去打。輸或贏不要緊,重要的是站出來,站到人前。反正這不會是她們為自己爭取的最後一場仗。」
阿兄說的慮始難就,無非萬事開頭難。
可一旦掘開了頭,流水滔滔,何人能絕?
「阿瑤,」謝瀾安笑道,「才剛剛開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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