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安耳聽童言稚語,彎了彎唇,慢慢抹開新淘登來的碧竹扇骨,如同抹開根根劍簇,揚袖輕扇。
風起,平分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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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下得盡興,茶也過三巡,議事告一段落,大家便相繼回房了。
廳里只剩兩個人時,謝瀾安起身也要走,被胤奚兩步過去輕輕勾住袖子。
「我跟女郎認錯……」謝瀾安揚動眉梢,就聽小郎君鼻音喁喁的,「你罰我罵我,別不理我。」
自從那日他放肆了一回,女郎便對他愛答不理的。可夜幕初臨時,女郎又會推開他的屋門,親自檢查他的傷口。
那圓潤微涼的指甲刮過胤奚創口旁的肌膚,觸感比他傷口結痂還癢。
「罰你,」謝瀾安抬起羽扇般上勾的眼尾,終於捨得正眼看胤奚。她豎起掌心按住他胸口,聽著他蓬勃的心跳聲,哼笑,「想得美。」
樹蔭下小掃帚拍拍屁股站起來,目光無意間轉向門柱遮擋的廳子,看見小胤嘴唇貼在家主大人的額心,閉著眼緩慢搖頭輕磨。
小掃帚瞪圓眼睛,腦筋一片空白,腳底下一不留神,碾死了她親封的那隻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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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日的朝會上,皇帝終於鬆口,同意謝瀾安提出的策舉選士,並惠及女子。
「陛下慎重!」數日託病不朝的王丞相也不得不上殿,廷尉至今查不到他雇兇殺人的實證,王翱便還有底牌,「此事史無前例……」
他話音未落,殿外的羽林來稟,說有大司馬的急疏呈給陛下。
王翱聞聲一瞬間,心就定了。
這是他寫給褚嘯崖的聯盟信起了作用,只要他與大司馬同時施壓,陛下也輕易動不得世家的根基。
他冷笑著瞥了眼老神在在的謝瀾安。
謝瀾安今日學丞相的樣子,立在龍柱下半閉著眼養神,兩耳不聞殿中事。
皇帝不知大司馬此時上疏是何用意,皺眉從中常侍手中拿過摺子,匆匆掃過幾行,眉眼開霽,又扔回給彧良,「念。」
王翱眼皮子一跳,便聽那疏呈上,竟是褚嘯崖擁護廢九品,開策考的說法。
假寐的謝瀾安嘴角輕揚。
「是你……」王翱看向謝瀾安,眼裡射出寒光,這女子早已與那褚屠達成某種協議了!
他反應極快,「陛下!坊間物議沸騰,民心浮躁,若您執意開這先河,那麼老臣要與謝含靈一賭!」
「怎麼賭?」謝瀾安睜開眼。
能把一介威重老臣逼出一個賭字,他也算黔驢技窮了。王翱沉濁的目光咬著謝瀾安,一字一句道:
「如若會試前三甲中有女子入榜,便證明謝中丞眼光獨到,本相甘願掛印辭官。可若沒有,你謝含靈便辭官,永不入仕!爾敢應嗎?」
「阿父!」王道真愕然失聲。
「含靈別應。」郗符皺眉阻止謝瀾安衝動。
舉國讀書人參與的大試,不說上千人也差不離了,能最終中舉的鳳毛麟角。
女子若能占幾席進士名額,已經難得,遑論在濟濟才士中搶個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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