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鳳鳴朝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173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可老師的弟子中也有寒人,他們能有今日的學問,也是靠自己的毅力苦讀來的。」謝瀾安眉頭依舊緊鎖。

旁人譏她謗她無所謂,反正她可以找機會反擊回去,但有人想讓她老師吃虧,不行。

謝家人的護短不是說說而已的。

荀尤敬看著煩躁地開闔扇子的小女娘,笑眯起眼:「含靈,你能為寒人力爭,難道老夫門下便都是些不識大體的混帳嗎?若有為此心懷不滿之徒,那他便不配做我的學生。」

老師心意已決,謝瀾安竹扇卡在虎口,只好悶聲說:「若有這樣的人,老師趁早剔了他學名,他還能報名參試,也算因禍得福。」

小弟子怕做先生的為難,難得說笑逗人,荀尤敬給面子地哈哈一笑。

只是他眼角的笑紋藏著苦澀,心裡疼的還是含靈錯失了坐鎮科場的殊榮。

他從陛下那兒看到過謝瀾安草擬的試題。

當時荀夫子一見那些策問,胸中立即騰起一陣驕傲——阿靈出的題目平實而不虛浮,通暢典籍,切合時政,立意又高遠,已經具備文宗大師的根腳了。

「呈給陛下的那些題目,是你徹夜不休琢磨出來的吧?」荀尤敬了解自己的學生,她要麼就不做,要做什麼便廢寢忘食做到最好。

丞相在廷議上說她心懷私利,他的學生有何私心可求呢?含靈唯一的私心,就是一片天公地道——她真心要為這個國家選取優良的人才。

只可惜這些心血如今都用不上了,但作為參考,卻能讓上了歲數的荀尤敬省下不少心力。

老夫子就是嘬著牙花心疼。

謝瀾安卻以扇點額,笑望暮春的好天氣:「福持靈慧,近日越髮長進了,不輸含靈小時。開了這個頭,老師,等福持再長几歲也可參加童試了。」

·

御史中丞眼裡揉不得沙,在她的督促下,開科制詔很快擬好。呈給皇帝過目後即張示都城,發往各州,再由州治下達到各個郡縣。

禮部規定的入試時間,便如前丞相所說定在郡試於夏,會試於秋。

急雖然急了點,但腹中有真章的學子不怕臨時抱佛腳。加之謝娘子和王丞相當朝打賭的逸事不脛而走,更為寒人科舉增添了一層傳奇色彩,各地的白衣庶士爭相踴躍,迫不及待報名應試。

而就在下詔第二天,一篇朝堂論辯的文章悄然流入民間。

上面記錄的正是謝瀾安為了給天下寒人女子開科,舌辯群儒的場景。

沒人知道這篇廷文是從哪傳出來的,開始也不過是幾張不起眼的手書稿,隨即一傳十,十傳百,金陵學子很快自發地爭抄起這篇雄文,殆至人手一篇。

「其文有氣,浩然之氣!」寄居在普濟寺側殿的寒生鄺逢辰,手捧抄錄的辭章與三五同窗激動地討論,「氣韻鏗鏘仿若飛流激下,文體慷慨又如霞蔚雲蒸,這場廷辯可當一篇策論觀!」

單是咀嚼文字,已經能夠遐想那位謝娘子在朝堂上以一當萬,力排眾議的風姿啊。

「阿兄,」家裡池塘邊,郗歆彎身看著坐在胡床上釣魚的郗符,神秘兮兮地問,「是你傳出去的吧?」

當日朝會上,有膽子把朝堂之言往外泄的,又有能耐默得出全部廷議內容的人,一隻手都數得出來。海東青在府宅的上空迴翔遊戲,郗符架著腿,一時沒搭理他。

不出片刻,郗符手中的竹竿微微一抖,他驀然揚竿,一尾草魚甩出一弧晶瑩的水珠破池而出。郗符不知想到什麼,輕嘖一聲。

「聽說謝府里門客養的魚都是金鱗的,還真當寶貝寵了。」

郗大少隨手把魚甩回池子,撂下竿子不以為意地說:「總要讓世人知道她為此做過什麼。」

愚者搬山只因子子孫孫無窮盡的毅力,便能感動上蒼,被人傳誦。而勇者劈山往往只有驚鴻一現的一斧,連飛鳥白駒都未必見過。若無人傳說,誰會知道那樣單薄的身軀,也具有破開千年迷瘴的力量。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