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蘭塢上曲橋,謝瀾安目光一定,停住了腳步。
只見九曲長橋上,巾幗成群,蛾眉滿列。一位位荊釵布裙的女子面朝著謝瀾安而立,衣袂飄動迷人眼,一眼望不到盡頭。
水面上波紋漪漪,含著荷香的輕風吹動她們的裙裾,也吹動她們眼底的熱淚。
謝晏冬與幾位娘子無聲地退到謝瀾安身後。
胤奚看著那道靜住的背影,希望這份遲來的生辰禮,能讓連月來奔走謀劃的女郎高興些。
橋上沒有人說話,明明這一路經歷了太多波折,明明胸臆間鼓盪著無比激昂的情緒,明明她們終於見到了朝思日想的謝娘子。
所有人一齊執學生禮,向謝瀾安一揖到地。
多謝謝娘子,為女子拏青天。君不負天下人,吾等亦不敢負君,如約而來。
謝瀾安已斂去散漫之態,她輕振袖擺,在蓮池上朝一眾巾幗深揖,還禮。
第88章
「哪一位是南梁蘇霖?」謝瀾安起身後問。
蘇霖站在曲橋第三折, 身著襦裙,腕裹紗布,她沒想到謝娘子竟知道自己的名姓, 心跳加快地邁前一步, 重施一禮, 聲音有些激動:「回娘子, 便是學生。」
「火場中臨危救人, 蘇娘子高義。」謝瀾安和煦地說, 「燒傷不好養,換藥且需精心些。也不必心急,總歸離初試還有日子。」
她又問:「誰是青嫋娘子?」
青嫋人在末列,換下了花釵艷裳,一條素裙襯得她不施粉黛的容顏清如秀水。
她自覺不配與學子們同列,只是護著她上京的大人,仿佛都忘了她的出身。眼下聽到自己的花名自謝大人口中喚出,青嫋怔忡半晌,才低頭道:「奴家拜見謝大人。」
謝瀾安看過去, 目光和看待蘇霖並無不同,「你身契已贖, 自此便是良人籍。既有才學, 想參試也無不可。」
青嫋睜大眼睛。
她萬萬想不到謝娘子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不……」是非兩片唇, 人心裡的黑白從來不在於一張紙。恩科是江左學子心中的聖潔淨土, 她若染指, 自己被唾罵是小,還會連累謝御史也被天下人議論。這也是她寧死不肯答應老闆那條毒計的原因。
「奴家不能給娘子添麻煩。」
「麻煩?」謝瀾安言語自嘲,長眉間卻閃動著人莫敢犯的傲色,「我若怕麻煩, 何必弄出這個陣仗。」
她執扇在手,放目看去:「諸位,不用把我想得多麼高風亮節,也不必將此事看得如履薄冰。我這個人不好渡人,只為渡己,世道不明,我只不過看不慣想改改規矩。路,有人給你們趟,頭破血流從來不是你們必須要嘗的苦,爾等只管昂頭挺胸,輕鬆上陣。後來者,還等著看你們給她們打樣子呢。」
就這幾句話。
有淚滴進蓮葉田田的池水。高稼在人群中緊捂著嘴,聽著謝大人這番撫慰人心的言語,再對比她的骨肉至親想對她石斧相加的狠心。
覺得什麼都值了。
……
謝府為女學子開設學館的地方,就在女衛們住所的旁邊。
這處宅院是謝氏自家產業,後面是宿舍,前堂劃成書館。資用不足的學生在此投宿,起居方便不說,只要一想到近鄰都是身懷武藝的女娘子,這些路途波折的學子們連晚上睡覺都踏實幾分。
館主由謝晏冬擔任,為來自五湖四海的女士子集中授課。
常樂和阮韶亭做謝四小姐的助教,負責夯實學生們的基礎,以及挑選適合各人的經義書籍。每日食宿紙筆所費,自然由謝女君全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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