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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一路跌宕,卻從未自棄。他沒被曾經的唾沫淹死,沒被這個人掐死,也沒被謝演打死,老天勞他筋骨苦他心志,就註定了楚清鳶是一飛沖天的命格。

誰敢擋他,他就將誰踩下去。

胤奚側頭盯住楚清鳶的咽喉,輕描淡寫:「我說過,我陪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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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鳶回到小長干里,仆翁看著郎君的臉色,小心問道:「郎君今日在學裡不順嗎?」

楚清鳶鬆開眉頭,擺了擺手,他何必為一個不是對手的人耿耿於懷?仆翁而後捧出一張燙金帖子交給郎君,渾濁的眼裡放出光彩。

老僕稟道:「辰時一位姓鄧的老爺來家中拜訪,說是從丞相府來的,請郎君黃雀樓一敘。」

楚清鳶目光深深一動,接過帖子細看。猶豫片刻,他闔上道:「替我婉拒了吧。」

他想尋一位有德清流做助力不假,卻不想和丞相府沾邊。世家正日薄西山,陛下也不喜王氏,何況楚清鳶向來不贊同士族壟斷竊權的行徑。

與其攀附相國,他何不站得更高些?

要做,便做明君之輔!

可是他雖富貴不能淫,飽受謝瀾安新法威脅的王府卻不甘錯過這等好苗子。

王道真還等著圈中的這些學子中舉任職後,再為王家所用呢,是以隔日,一輛車駕便在攔在了楚清鳶的回途。

所幸楚清鳶今非昔比,不會再出現像謝演那樣的混不吝半道擄人之事。楚清鳶見情勢壓人,只得上車。

鄧衝倒未將人往大庭廣眾處引,而是選了一條小巷裡不起眼的茶寮。

「請大人恕罪,」楚清鳶見面拜人,端的不卑不亢,「學生蒲蒿之姿,實不堪蒙丞相錯愛,且學生已拜了師門,難以改投門庭。」

詹事鄧沖架著腿坐在楚清鳶面前啜了口茶,撩起眼皮瞅他,「真不再想想了?」

楚清鳶輕輕搖頭。

鄧沖忽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郎君轉頭看看呢?」

楚清鳶不明其意地回頭,下一刻,他猛地握緊袖中的手掌。

只見換了身蹀躞錦衫袍的魏甫自門外進來,滿面含笑,先是躬身向丞相府的長史一揖到底,而後指著楚清鳶,對鄧沖笑道:

「使君,敝人不曾說錯吧,這後生貞骨凌霜,意如磐石,他朝為丞相效力必是一心一意吶。」

「是嗎?」鄧沖無聊地抖抖袍擺,「可是我看著,這位郎君貌似不大看得上我們府第啊。」

「使君玩笑了不是!」魏甫笑得還如同在太學時一樣清風霽月,可那嘴臉,卻讓楚清鳶感到一陣陌生和噁心。

他看著魏甫轉過來凝著自己,別有深意地說:「為師多年來一直蒙受丞相提攜之恩,只是外界不知罷了。你是我的學生,自當尊師重道,與我同效於丞公——畢竟,闈考在即了。」

楚清鳶喉頭如哽泥沙,忽然有些想笑。

他以為總有清流,是不與暗世同流合污的,他以為總有名士,是當真賞識他的學問……

原來這世道,還是沒變。

這一刻,楚清鳶終於切身地理解,為何謝含靈那麼強硬地要改變舊制舊法。

如此烏煙瘴氣的大玄,再不變,真就要爛到根子裡了。

「學生,」楚清鳶低下頭顱,掩住眼底裂石拍岸的巨浪,溫順地回答,「願聽憑先生教導。」

他們用闈考來威脅他,若他今日不答應,王氏有一百種辦法能阻撓他參加考試。楚清鳶心不污塵,他只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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