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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今夜赴宴,還帶了膝下不肖子,只為來給陛下當面賠罪。之前應對胡騎南下騷擾,褚豹是好心辦了壞事,不管怎麼說,年輕人就是毛躁。」褚嘯崖笑了笑,目光落在陳勍那張年輕的臉上,接著說完後半句,「被陛下責問,也是他該受的。」

他忽然提起靈璧剿胡一事,謝瀾安心念微動。

褚豹已乖覺上前,向皇帝叩首請罪。

陳勍不能當著褚嘯崖的面兒真將褚豹如何,他訓誡了幾句,命人起來。彧良無聲端著托盤過來,陳勍才意識到手裡還攥著空空的酒盞。

表面看上去未受大司馬威勢凌壓的皇帝,內心深處,還是含著一縷怕。

陳勍將鎏金描紋盞撂在托盤上,扣住手心直視褚嘯崖:「適才將軍進殿時說,朕任命謝逸夏為丞相不妥?」

「是不妥。」褚嘯崖笑意不馴地環視左右,「誰不知『謝荊州』這個名號已經跟了謝家二爺近二十年?領兵布將的門道,陛下不懂,是忌諱倉促換帥的。所謂人不辭路,將不離槍,謝二爺的家雖在金陵,但久居荊襄,熟知當地的民情風俗,想來早已認他鄉作故鄉了。」

他一句「陛下不懂」,群臣眼觀鼻鼻觀心,沒人敢搭腔。

不過心裡琢磨著,北府與西府一向分庭並峙,今日大司馬怎麼替謝家說話了?

殿內的笙樂不知何時靜了,席間不再觥籌交錯。夾著寒梅幽香的冷風從沒關上的殿門吹到陳勍臉上,將他之前面對謝氏叔侄的那點心計拂得蕩然無存。

他在褚嘯崖輕蔑的眼神里覺得難堪。

而一向維護他的謝瀾安,並沒有啟口的興致。

短暫的沉寂中,陳稚應輕咳一聲,「大司馬既來了,便先入席吧。」

「未向王爺請安。」褚嘯崖循聲看向會稽王,哂笑一聲,「王妃不曾入京嗎?說起來王爺與王妃鶼鰈情深,令人好生羨煞。褚某便不同了,自元妻逝後,孤家寡人一個,豹兒這回惹陛下動氣,也是因無個慈母管教。」

眾人聽大司馬繞來繞去,莫明其意。

唯有謝逸夏眉頭皺起,當機立斷地向褚嘯崖舉杯,鳳眼隱現寒芒:「今夕宮宴,何必談論傷心事。弟敬大將軍一盞。」

「欸,」褚嘯崖卻道,「二爺這輩分論錯了。我輩武夫,百戰成鋼,自來有老當益壯一說,何況褚某正值壯年!昔年北伐,朝廷曾答應褚某,待我班師凱旋日,便御賜一樁婚事——」

褚嘯崖春風得意地轉向謝瀾安,「本將軍仰慕謝小娘子久矣,猶記前歲端午,與娘子獨處於樂游苑湖心畫舫,至今難忘。今請陛下踐約,賜下這門婚事。」

第104章

陳勍沒有謝逸夏反應快, 聽見褚嘯崖的話,他瞳光震盪,又隱含寶物被染指的暗恨。

「大司馬未飲先醉了吧。」陳勍一字字道。

薄如冰綃的琉璃酒盞在胤奚掌中捏緊, 指節用力到發白。他抬起忍怒的眉眼, 左手下意識按住空蕩的腰側。

「這……北府和西府聯姻……」

群臣怔忡, 沒料到大司馬如此敢想。那二位一個是中山狼, 一位是胭脂虎, 誰肯俯就於誰呢?

會稽王很快從褚嘯崖的話中抿出了弦外之意:原來褚嘯崖方才替謝逸夏回絕陛下, 就是想以保住謝二在荊州的勢力作為條件,換取一樁姻緣。

再深想一層,王氏剛剛敗落,功高到封無可封的褚嘯崖難免心有戚戚。

他擔心下一次被陛下和謝娘子聯手算計的人會輪到自己,這才想分解這對君臣,將謝娘子娶到北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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