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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尉強盛百年,值此將衰之際,正是天賜良機。陛下若相信臣的判斷,臣有一計,我朝可假意同意和談,而後趁兩朝會面之時,派大司馬出其不意突襲虎牢關。北尉元氣一挫,背有柔然死敵,腹有六鎮叛軍,尾有我朝逼迫,便再難成氣候了。」

陳勍靜靜聽著,仿佛聽進心裡了,又仿佛神遊天外。

隔了半晌,他自嘲地呶呶唇角:「含靈,我很早以前就在想,你是不是上天降下的神女來輔佐朕的。」

謝瀾安平靜地回視陳勍。

「你總像站在所有人目光之前,俯瞰著人世這道小小的棋盤。你曾讓我看到了中興之望,所以你要清田,我允了,你要女子參與闈試,我也許了,甚至你弄個挽郎來做狀元,我也未說什麼。但是。」

他說的與方才謝瀾安說的全不相干,謝瀾安嘆了口氣。

陳勍也落寞地嘆了口氣,眼裡突然生出些憐憫,霍然射下視線,朝冠上的玉珠錚錚作響。「兵戎之事,你謝含靈就能料得一絲不差嗎!你根本沒上過戰場,也沒去過長江之北,紙上談兵不是兵家大忌嗎?!」

他又像憤怒又像委屈地站起來,「你勾畫的那些環環成扣的萬古基業,是很好……可是除了你,沒人看得到啊。」

看不到的事情,你要我如何放手去做?

謝瀾安沉默許久。「我懂了,陛下不能信任我。」

「不,」陳勍立即道,「我能信任的便只剩你了含靈。」龍袍加身的少年說話間摘下礙事的冕旒,從朱墀上急促地走下來,被他拎在手裡的珠玉伶仃相撞,像一尾尾急於脫鉤的魚。

「拿兩萬俘虜賭偽朝一場內亂,我可以聽你的。但現在你是拿整個大玄的國運、黎民的生路,去豪賭一個勝負難測的結果。」

「含靈你是不世之才。

「可朕賭不起。

「朕……肩負江山,賭不起啊。」

他見謝瀾安不說話,微微朝她矮身,散出一片隱幽的龍涎香氣。「含靈,老師……你幫幫我。你既知我心病,便趁褚嘯崖父子在京,幫我除去這一心頭大患,好不好?我已經想過了,或者毒殺,或者將人誆進宮來圍殺——他縱勇武過人,終是肉體凡胎,只要能除此惡獠,我……朕什麼都答應你!」

褚嘯崖在朝上問陳勍怕什麼。

西府和北府,對金陵台城裡的君王來說有一個都是禍患,何況兩家同時坐大!之前謝瀾安一直站在他的立場上,她連王翱都能斬草除根,可是輪到褚嘯崖,謝瀾安非但沒有打壓大司馬的跡象,反而想讓褚嘯崖再戰彪炳,而大司馬又有求娶謝瀾安之心,這讓夾在兩個強臣中間的皇帝如何不怕!

謝瀾安難得有失去耐心的時候,忍不住溢出一聲冷笑。

要說皇帝懦弱吧,他還敢虎口拔鬚,要說他勇敢吧,面對北尉給個甜頭便想偃旗息鼓。

「殺了褚嘯崖,不等北尉上貢,就先給他們送去一份大禮是嗎?」謝瀾安忽然想撬開皇帝的腦子,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皇帝難道以為,她之所以忍受褚嘯崖,是因為她殺不得他一人嗎?

「褚嘯崖可以殺,然後呢,我朝哪位將軍比他驍勇?剩下十萬北府軍誰能羈縻?陛下不會以為你一聲令下,這些被褚嘯崖一手帶起來的將士,就會乖乖接受朝廷的接管吧?南朝的北府,便如北朝的六鎮,一旦無主,立刻會自立叛朝,屆時天下就會星散大亂!」

「世道難道一定會照著你的說法發展?」陳勍眼眶倏爾一紅,他愛她的這份驕傲,可眼下,陳勍被這份他永遠也參不透的驕傲刺痛了,「謝含靈,難道你是此世的神靈嗎?!」

謝瀾安在這一刻,眼神奇異地亮了亮。

空蕩的大殿不知從何處鑽進一縷陰風。陳勍說完之後便後悔了,他忽然有些害怕對上謝瀾安那雙冶亮的眼眸,害怕聽她回答。可是不等他阻止,謝瀾安已冷漠地轉過身。

她在轉身的同時開口:「如果陛下執意和談,我可以是。」

她可以做主宰這個王朝的神。

陳勍心頭掠過一絲異樣,他下意識鬆開帝冕,捉住女子冰涼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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