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安也不知他是疼的還是……她清晰地看著被子下鼓起的一塊,酡紅猶在的臉是不能再紅了,心情難辨地避開眼。
她有一刻甚至懷疑陸荷在謊報軍情,否則胤奚在這種狀況下,怎麼還會想這麼邪門的事情。
可衣帶上的血跡作不了假。
謝瀾安紊亂的心一時如飄雲端,一時如涉低谷。她繃直發軟的腿, 冷聲說了句:「最好別讓我罵你。」待胤奚平息下去,即刻請府上的醫士郎過來。
陸荷趕回金陵已是快馬加鞭, 追星趕月, 胤奚身上傷重卻與陸荷腳前腳後到, 這一路顛簸……謝瀾安不敢細想。
她真是沒看錯他, 只要還有一口氣, 撐著也要站到她面前。
香帳里沒動靜了,不知是有人正默默忍著疼,還是心虛不敢嘖聲。
胤奚回來的消息已經在府中傳開,他先斬豹頭再殺褚屠, 動靜鬧的實在大,只是家主沒發話,誰也不敢來打擾。
很快,醫士郎背著藥箱來了。走進主屋之前,郎中先在木廊上看到斜錯放置的一刀一劍。
刀是鸞君刀,胤奚為免嚇到謝瀾安,遺憾地放棄了斬下褚嘯崖頭顱帶回來的想法,只帶回屠鯢劍,充當戰利品。
在外驍勇無比的血性男兒,這會兒像任人擺弄的面口袋一樣躺著,沒一絲剛氣。醫士郎脫履入室,發覺家主面色沉鬱,當即打起十二分精神。
走進內室往帳中一瞧,啊,是熟人,當初這位郎君左肩受箭傷,也是他給看的。
郎中問胤奚傷在何處,胤奚無聲指指腹臍,又指指左臂,餘光溜著帳簾外頭。
當醫丞要揭開他的衣襟,胤奚終於忍不住出聲:「血污髒眼,女郎你……不要看。」
方才的吻造成了胤奚氣色紅潤的假象,此時唇上的血色褪去,白得像霜。
謝瀾安就站在簾鉤旁,眼神也像那彎冷的鉤,凝住胤奚那張煞白的臉,沒有動。
醫士郎小心地解開傷患的外衣,布滿胤奚肩背的淤青外傷且不說了,只見男子塊壘分明的腹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白紗已被鮮血浸透。
醫士剪開紗布,隨著一聲創口與布料分離的潮濕膩響,一道縫有桑皮線,邊緣皮肉還微微外翻的深紅色指長傷口便露了出來。
連見多了傷病的醫士郎被這一眼衝擊,都不由低噫一聲。
看著都疼得要命,這郎君怎麼還沒事人一般?
「只是看著嚇人罷了。」胤奚忙信誓旦旦地說,就像這傷不是長在他身上的,一雙眼可憐地望著謝瀾安。「我怕陸荷回來與女郎一說,女郎會胡思亂想,寢食難安,這才緊趕回來。路上已加倍小心了,不是故意糟踐自己。」
看得出來,為胤奚縫合傷口的軍醫技術精熟,上面敷的金創藥與蛇銜膏也都是金貴東西,包紮得也緊實,確實沒有糊弄。
只是皮肉還未癒合就長途跋涉,又是騎馬又是顛簸,傷口不裂開流血才是怪事。
被那雙幼鹿一樣明澈柔圓,還帶點可憐相的眼睛追望著,謝瀾安的滿腹光火是氣不出,罵不出。
許是家主的臉色太過難看,連對胤奚暗中搖頭不贊同的醫士郎為他重新包紮過後,也不禁打圓場:
「家主,是這樣的,郎君年輕健壯,這傷口已縫好,只要不發炎,細心將養著便是。小人先開道溫補促愈的方子,郎君這段時日的吃食儘量軟和精細些,粥糜之類的最好。
「癒合之前不要食發物,不要沾水,不可動武,儘量連床都少下少動,切不可讓傷口再撕裂了。」
謝瀾安仔細記住醫士的叮囑,才嗤聲道:「我乾脆把他供起來吧。」
「那也不用……」胤奚碎碎囁嚅,「如果傷口留了疤,只求女郎別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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