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立過誓言, 會為她守住國門, 不令一兵一卒來犯。
胤衰奴只有凡身一具。
也想為王前驅。
也想悅我為容。
「你別錯想了。」謝瀾安如何看不出胤奚在糾結什麼, 她負起手,沒換下的猩紅朝袍繡著威赫蟒紋,如一種圖騰,凜凜的注視著白衣郎君。
「夢中假象, 奈何我不得,無極長夜,於我也不過眨眼瞬息。我曾教過你,只要眼中見我,眼前便是真不是夢,同樣的,只要知曉你身在何處,兵馬幾程,即便你不在身邊,我亦心安。」
她知道胤奚在她上朝時,背著她取來缺了豁口的鸞君刀,偷摸揮動。還有兩次祖遂來府里,這師徒倆躲在東廂嘀嘀咕咕,多半也是商討武藝之事。
讓一個受傷的武士一百天不碰刀槍,手會發癢,而任誰和褚嘯崖那樣的強手戰鬥過後,再讓他熄滅胸腔熱血,心會更癢。凡夫尚且如此,何況是這樣天資獨到的兒郎。
二叔說胤奚自習武以來,經歷的大戰小斗未有不勝,乃衛霍之材,她縱然不比漢武,亦不會埋沒這柄寶刀。
謝瀾安給出精銳營,手上還握著三萬禁軍、兩千部曲、山越帥部曲,還有二叔讓渡給她調遣的荊州軍,以及一乾女武衛。
精銳營不是她旗下人數最多的,卻顧名思義,是她精心挑選磨礪的一支隊伍,她想賞人,本可以將同等人數的撥雲營交給胤奚。
但她要給,便給最好的。
看見胤奚遲遲不語,謝瀾安忽又一臉凶色地揪住他衣領:「我給你的,你敢說不要?」
女君不想給的東西,誰也討不來,女君一定要給的,也沒人能辭得掉。
「不敢。」胤奚鬆了口,握著被掌溫捂熱的銅符,心田裡也氤氳起層層熱浪。
她對人好起來是這樣的好法,不僅許他睡她的床,還讓他領她的兵。他想要魚也想要熊掌,她便讓他兩者兼得。
忍住將她立刻抱進屋裡,緊貼在身下的衝動,胤奚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說:「女郎相信鸞君,鸞君不負女郎。」
手卻忍不住,拉過她纖纖玉指,將自己的手指塞進她指縫裡,俯臉蹭她嘴角。
謝瀾安往後仰頭,推他坐回躺椅。「誒,剛才不是起不來嗎,接著躺啊。」
從琴館飄來的笛聲俄而轉調,俏皮輕靈,似調皮的孩童在偷笑。
水缸里的金鯉魚在荷葉下對食,尾巴甩得正歡。
「這年號有何不好嗎?」
文杏館,楚堂看著百里娘子沒有鬆開的蛾眉,洞若觀火,「百里娘子對胤郎君仿佛……有些微詞啊。」
天氣暖和,百里歸月的咳嗽就好些,不過等到仲夏暑日來臨,她又該身子慵乏了。這兩日百里歸月喝著封如敕從東海郡寄來的枇杷蜜,嗓音不那麼沙啞,她直言:
「我敬佩為女君效命立功的胤參軍,也心服獨占鰲頭的胤狀元,但女君的枕邊人如此美色,又能一語定乾坤,不值得擔憂嗎?」
楚堂險些忘了,她學的是輔佐帝王之術。
君王偏信內寵,以致國家烏煙瘴氣的例子不算少見,怪不得眼前雖還沒到那步,百里已經預事於先。
這也是這名女子神思耗費太過,以致顯出早衰之相的根源吧。
楚堂比她來得早,見識過胤兄與女君相處的不同,說道:「可娘子想過沒有,如果女君自己不想,是沒人能夠說服她的。胤郎君的為人,你我都看在眼裡。」
他笑了笑,「再說,情這一個字,用到至深,可勝山海盟誓,娘子不信嗎?」
百里歸月不語。
情?人生漫長,人心難測,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能有多牢固?三年五載的愛慕,十年八年的忠心,也許可以,可男人的野心是會隨著時間而增長的。
女君是無上的智人,她該使用最堅不可摧的馭下手段,那樣安全過枕著一把刀。
她未明言,楚堂已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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