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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陛下,太后娘娘到上都了。」
端午過後,天氣溽熱起來。新晉為大內總管的束夢穿過竹簾懸垂的長廊,進殿向謝瀾安稟報,阮碧羅的車駕進了洛陽。
阮厚雄一個月前便到洛陽給外甥女慶賀來了,還拉著謝逸夏拼酒,托這位世兄幫他家臭小子留意些適齡的閨閣淑女。女眷的馬車慢些,今日才到。
太后的居所,在謝瀾安進宮之時就已經吩咐準備出來,她雖與母親感情不再,但也不至於死生不復相見,該做的禮數都會做足。
但謝瀾安也無心表演純孝給人看,她手持硃筆覽閱著奏章,沒起身沒抬眼,「讓宮輦去接,朕不過去了。」
在旁幫謝瀾安看文書的胤奚抬頭,給瀾安兌了盞半溫半涼的薄荷茶,說,「不然我去迎迎吧。」
「那再好不過。」
謝瀾安省心有人幫她處理這些人情瑣事,就著胤奚的手喝了兩口飲子,「茗華姑姑應是跟著一道來的,你與母親說,有什麼住不慣的,需要什麼,都讓人和岑伯說。幾個妹妹若也一道來了,給她們安排好住處。」
這完全是公事公辦的口吻。胤奚見過阮夫人是如何對待女郎的,自然不會多言,點頭出了蓬萊殿。
參天古槐在庭中聚出濃蔭,荷花池菡萏香濃,蓮葉田田。阮碧羅走進皇宮,對眼前的高殿重宇,朱牆玉墀目不暇接,當看到來接她的人是胤奚,卻不見女兒的身影,阮碧羅臉上閃過些許失落和侷促。
「太后娘娘萬安,陛下事忙,遣臣來迎娘娘。」
胤奚行禮如儀,仿佛不記得阮碧羅當初罵他身份低賤,配不上謝瀾安的事,連嘴角的弧度都恰到好處。
阮家幾位女娘陪著姑母進宮,已經不敢隨意和胤奚說笑了,見了個禮,便避嫌隨侍女去住處,等著拜見陛下。
「她……皇帝征戰時有沒有受傷?瘦了沒有?」阮碧羅在胤奚面前搓了下手,腕上的檀木珠發出幾聲輕響。
胤奚如實回答,態度不算殷勤,也不至冷落。阮碧羅勉強笑了一聲:「我在家做了她愛吃的棗糖糕,但路遠天熱,沒法帶來……等過幾日,我到膳房再做,她公事忙不過來也沒關係,勞你帶給她嘗嘗。」
胤奚想起荀先生曾經說,女郎小時愛吃甜食,但她母親不許她吃,又記起女郎從前堅硬脹疼的胸口,來月事時絞痛的小腹……他眼底不易察覺地浮起三分薄戾。
不是針對眼前身為長輩的人,而是恨造化對她不溫柔。
「太后費心了,臣回去會轉達給陛下。」
阮碧羅看出他對自己不熱絡,他這個外人尚且如此,瀾安對她的態度就更不用說了。
阮碧羅心頭髮酸,卻想,這樣也好,這至少說明這郎君是與瀾安站在一邊的,是真心待她。
那時候就是這樣,如今還是一樣。
此後一路無話,阮碧羅到了自己的宮室外,見茂蘭修竹,涼亭水榭,竟有幾分謝府舊居的影子。
台階下,排成兩列的宮娥內侍伏身恭迎太后。
完成任務的胤奚將要告退,阮碧羅忽然叫住他。
「你們……婚期定下了嗎?」
胤奚難得詫異地看向阮碧羅。
阮碧羅沒有別的意思,這只不過是她最後的一點私心。她自知前半生大錯鑄成,沒辦法彌補女兒,只望有個人幫她好生照顧瀾安,讓她餘生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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