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有什麼不適嗎?」
「除了那時情緒失控外一切正常。」
「是有什麼契機嗎?」
松璵看向牆上掛的梨花畫作,又把視線挪到了盧會臉上,他第一次發現盧會眼邊已經長滿了皺紋。他不知道另一個自己那邊是否也有苗頭,他帶著理性去審視這份感情,試圖去尋找蛛絲馬跡。但在愛面前,理智轟然倒塌。
盧會一直在注意著他,發現他的眼神變得如落影般靜然、柔軟。這個眼神讓他錯以為面前之人在無息間換了人格,又讓人一秒眼眶酸澀。
在這刻像是永恆時間的寂靜中,大片的陽光消失,明亮的綠意消亡,花兒們消散於蟬鳴……寂靜得仿佛只存在他一人的聲音:「或許是從『我』遇到他的那天開始。」
「情感是記憶的基礎,或許你很快就能想起全部的『記憶』。」盧會說這話心裡也沒底,盡職盡責地在病曆本上記下他的話。
那時,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松璵的場景。與現在差不多一樣的白房間,他的導師江源領著他認識一位在他以前和以後治療的所有患者中年紀最小的病患。那就是松璵,六歲,縮在牆角戒備地看向突然闖入的陌生人。
「我夢遊症又犯了。」松璵又說,「大概持續了三晚。」
「你的夢遊症在九歲之後就不再有了。」盧會嚴肅起來,發現事情比相信中的要棘手,「你怎麼會知道發知道自己夢遊了?被家人發現的?」一般身處夢遊中的人是沒有夢遊的記憶,只是以為自己好好睡了一晚,如果沒有旁人發現和及時就醫後果很難預估。
「在我半夜猛然清醒發現自己站在床邊低頭看他。」
「不是他發現而是你自己……」盧會納悶。他試想有人半夜一動不動地站在他的床頭……很恐怖。他說:「看來你的丈夫不是很敏感。」
松璵沒有反駁這點:「不過現在不會夢遊了。」
「間接性夢遊。」盧會看到他煩躁地皺眉,「你看起來沒有大礙。」他想起導師對他說得話:永遠不要對精神病患者產生情感。
但是老師。盧會在心裡默默反駁自己的導師,他先是松璵的朋友,然後才成為他的主治醫師。
松璵完全躺在沙發里闔上眼,說:「你把我催眠喊小環出來吧。」
「催眠不能保證百分百喚醒另一個人格。」盧會搖頭。
松璵雙手交疊放在小腹處,假裝自己是塊鋼板。盧會見他油鹽不進的模樣,只能嘆氣起身。
「你不會故意失敗吧。」松璵睜眼看向他。
盧會:「……對於你這種雙重人格來說,催眠失敗是會引起你人格分裂的情況加重,我不會拿這個開玩笑。」
「嗯,那就好。」松璵陷入黑暗前最後瞥到了牆上藍白梨花的畫作,喃喃自語,「好像很久沒看到畫家了。」
在做催眠前的準備工作時,盧會問他:「你丈夫現在在哪?」
「閱覽室。」
「你有告訴他關於你的細緻情況嗎?」
「這是你的工作。」
「……」盧會無言,但也知道了松璵的態度:可以把他的情況告訴他的丈夫。
*
盧會離開辦公室。在關門時,他從這個角度看到一角的《梨花盛開》。這是他的另一位多重人格患者畫下的,那位患者有一個藝術畫家人格。患者家屬把這副畫送給了他。但他對於藝術只是略知皮毛,把畫掛在那裡即使留念也是美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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