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用飯的時間,以告慰一日趕路的辛苦,當篝火燃起,烤肉上的油滋滋地向外冒出,香氣能滲透簾幔,鑽入飢腸轆轆的沈棲鳶鼻中。
她揉著趕了一日的路現在空空如也肚子,也不知該不該出去,腆著臉,向他們要一塊烤肉吃。
思慮再三還是忍住了,讓她與陌生男人打交道,不如待在帳篷里待到餓死。
沈棲鳶抱住行軍床上的軟枕,軟枕上都似是烤肉的香氣,她終究克制不了人的本能,深深吸了一口肉香味。
這時,時彧端著一碟子羊腿肉進來了。
聽到腳步聲的沈棲鳶怔忡揚眸,瞥見時彧在床頭撂下盤碟,便在一旁,姿態鬆弛地靠著。
「你、你如何能不打招呼……」
沈棲鳶弱弱地反抗。
但克制不了,眼眸被碟子裡的羊腿吸引,瞬息也不離開。
時彧本來烤好了肉,正預備大快朵頤之際,孫孝業提醒了他一句:「沈氏可能一整日沒用膳了,僅路上那些乾糧,我們男人吃著都覺得糙,她未必吃得慣。」
時彧思忖著,目光望向隨風擺動的青靛色簾門。
簾門內,沈氏也不知在做什麼。
她要是肚子餓,怎麼不自己出來覓食?
時彧心硬嘴更硬,沒拿食物進去,打算趁機在外頭守株待兔,等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沈氏迫於五臟廟翻江倒海的壓力,自己主動出來向他索食。
可他等了半個時辰,羊腿漸漸涼透了也不見那道輕柔婉約、堪比一曲清詞的女子身影,猶猶豫豫地尋過來。
倒是他,看時辰已至酉時,該歇息入睡了,無法繼續耽擱,只好將羊腿回了一遍火,別彆扭扭地端著它向帳篷去。
被她這麼一問,時彧冷哼一聲,「叫過。不過你大抵是餓暈了,沒能聽見。」
這女人比他想得更古怪,都餓得把枕頭作饅頭啃了,還死不肯承認。
看來她更嘴硬。
沈棲鳶想到時彧興許將她方才咬枕充飢的舉動看去了,更加窘迫了。
但這會兒羊腿已經勾得她饞蟲大作,她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緩緩坐起身來。
時彧見她磨磨蹭蹭的不乾脆,分明垂涎欲滴卻還上手,以為她假清高,皺眉道:「莫不是嫌它不合胃口?也是,沈娘子人生最低谷,也不過是教坊那樣的地方,應當從沒吃過這等腌臢的食物。」
聽到「教坊」倆字,沈棲鳶面色發白,瞳孔緊跟著輕顫。
時彧沒覺得失言,取下軍刀,把羊腿的肉片了下來,分成十四五片,重新擱回盤裡。
「不吃就扔了。反正也是多餘剩下的。」
少年長腿一抬,便要往外走。
雖然答應一路同行,但時彧可從來沒沈棲鳶什麼好臉色。
沈棲鳶也知曉他看不起自己,但她以為,身為廣平伯之子,至少禮數不可全廢,她畢竟曾與他父親談婚論嫁過,是他真真正正的長輩。
她聲柔氣弱地喚住他:「少將軍。」
時彧一頓步,剛扭回頭,忽聽那女子用她固有的那套溫柔且堅定、包容且慈祥的招牌語氣,道:
「你不叫我姨娘了嗎?」
「……」
時彧目光輕爍,繼而眼眶微縮,眉眼冷峻起來。
什么姨娘,你這輩子也不可能是我姨娘的。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