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直打得驛丞臉頰皮開肉綻,他像只陀螺被一抽一轉,哀呼吃痛地捂住了左臉。
孫孝業是早有預料的,時彧只要不讓,郡主一定會動鞭子,當下也不忍細看,走開幾步,以免引火燒身。
時彧拂開驛丞,冷冷道:「有何事,沖我來。」
謝幼薇輕蔑地彈了下指尖,「就憑你,你那身板,本郡主一鞭子能打得你跪地求饒!」
驛丞很想上前替時彧辯解一句,姑奶奶,這你可打不過的,這位是連收大業被胡人侵占的十座城池的悍將,其勇猛還在威名赫赫的廣平伯之上,您可別我這驛館裡吃了虧呀。
可他捂住了見了血痕的臉頰,連大氣都不敢吐,更別說做聲了,戚戚然看了眼馬車之中的素衣女子,退下了。
沈棲鳶聽說面前的紅衣少女竟是郡主,當年她身在長安,對年僅十二歲的長陽郡主也曾略有耳聞,時彧若是得罪了她,決計得不到半分好處,想來他們行伍之人,駐紮野地早已習慣了,定要入館舍居住,也有一二分的原因是為了她這個身嬌體弱的女子。
她不能讓時彧為了她擔上可能影響仕途的風險。
沈棲鳶再不遲疑,彎腰躬身,探出了馬車。
她來到長陽郡主身前,斂衽行禮,聲音溫和:「郡主容諒,我們也是不通禮數的,冒昧占了郡主下榻的館舍,這就離開。」
她向時彧眼神相勸,莫為了些許小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時彧冷嘲勾唇,目光反詰她,以為自己是誰,拿什麼身份、什麼立場來約束他。
他就是秉持公理道義,不讓。
謝幼薇只想讓時彧服軟,低下他高昂的頭顱。
但時彧沒開口,又突兀地冒出個女人來,她一瞥眸,撞見沈棲鳶嬌柔清麗的容顏,那弱骨纖形、潘鬢沈腰的模樣,怯生生的,儼然就是天底下最討厭的那類人,像是還沒張口就在控訴別人欺負了她一樣。
謝幼薇沒那個耐性,抬起手腕便是一記馬鞭抽打過去,勢必也要將她的臉上抽出一條口子,把沈棲鳶打倒在地。
謝幼薇從小學習騎射,弓馬嫻熟,手勁兒也比一般閨閣小娘子大得多,她全力一擊打來,馬鞭仿佛幻出了多重殘影。
鞭身所過之處,仿佛扭曲了,周遭氣流洶湧,一股洶湧的罡風撲面而至。
沈棲鳶根本躲避不開,若生受這一鞭,只怕比驛丞的傷口還要慘痛。
沈棲鳶瞳孔緊縮,那一瞬間,她腦中掠過了萬千鞭影,鋪天蓋地而來,加諸在她身上。
每一鞭落下,都是皮肉迸綻的聲音,意識里的疼痛,蓋過了此刻全部的感官。
十八歲,沈棲鳶因為父親通敵之罪,被劃入了樂籍,入了樂營。
從那以後,她在樂營里過著苦不堪言、暗無天日的生活。
樂營里的教習嬤嬤,成日拿著戒尺,催逼著她們這些新來的官伎練習跳舞,還要學習各類樂器,學成的官伎要應邀參加各類達官顯貴辦設的宴會。
沈棲鳶長於撫琴,且琴技高超,但為了怕人發現她的一技之長,她總是裝作笨拙,被教習嬤嬤一遍又一遍地毒打。
就這樣,在樂營留了整整兩年,二十歲那年,教習嬤嬤似乎放棄了要帶她繼續學什麼「本事」,為了防止她年老色衰之後吃空餉,嬤嬤強行帶著沈棲鳶,去了宴會。
筵席上沈棲鳶什麼也沒做,甚至彈錯了幾個音,可還是吸引了席面上一受邀而來的富商豪客。
他暗戳戳向主人指名要她。
那一天,沈棲鳶在後廂房卸妝,空蕩蕩的屋子裡,突然闖入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
富商長得腦滿腸肥,大肚子流油,望見她菱花鏡中形容瘦,他縱身撲了上來。
沈棲鳶說什麼也不從,她拼命地推、擠,用全身的力氣去打他、咬他。
終沒能掙脫,卻不慎,激活了一頭蟄伏的野獸。
他獸性大發,竟再顧不得得到那種歡愉,抽下腰間的鞭子,奮力向她抽打來。
「賤人,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下賤玩意兒,敢咬我,老子今日就弄死你!」
無數鞭打在身上,她被抽打得滿身血痕,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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