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瘋起來是一頭爪牙鋒利的猛虎,有著悍勇無可匹敵的能耐,別說區區一個尚書令府,便是宮闕紫殿,他要闖也闖得。
柏玉的右眼瞼一直在抽搐,直到時彧在眾目敵視間,猶入無人之境地到了柏玉的面前,站在離她三尺之地,近乎伸手就能扼住柏玉的玉頸。
他停住腳步,雙眸似子夜深淵,「柏夫人,在我還想客氣,不動干戈的時候,請把沈棲鳶還給我。」
柏玉抽搐著眼角往外看,那裡橫七豎八地躺著的可都是她院裡的「精銳」——這難道叫客氣,叫還沒「動干戈」麼?
「你這話什麼意思?」柏玉輕輕笑著,「沈家妹妹?我把她還給你?她不是在貴府待著麼?」
時彧盯住她,似鷹隼般銳利的寒目,泛著死氣。
「柏夫人,時某勸你,不要作無謂的裝傻。」
柏玉心跳如雷,側過身跺腳,「嗨呀,時將軍你別威脅我呀,你今晚不請自來,打傷了我這麼多人,張口就問我要沈妹妹,我哪裡知道,沈妹妹是不見了麼?」
看起來,柏夫人是打算裝傻到底了。
時彧漫長呼吸,冷眼道:「沈棲鳶昨夜離開了廣平伯府。」
柏玉看起來很是驚訝:「有這事?沈妹妹去哪了?」
「我正要問!」時彧一把攥住了柏玉的胳膊,厲聲道,「你敢說你沒窩藏她,你不知?」
他那一身精瘦的肌肉,似有開山之力,抓住柏玉胳膊時,柏玉感到自己的骨骼仿佛都要在他的拿捏下化為齏粉了,疼得她兩隻眼一瞬漫出了水痕。
「柏夫人!不要再與時某兜圈子,沈棲鳶她在長安無依無靠,舉目無親,她離開長安那夜,長安積水尺深,根本出不了城,今天城門排水,東西兩側城門沒有開,南北兩側我也排查過,沒有沈棲鳶出沒的痕跡,她一定是到了你這裡過夜。時某不是什麼謙謙君子,不懂什麼禮數,只知道,若是再找不到沈棲鳶,貴府上下恐怕難保要被抄家了。」
單憑他一個人,就敢說在尚書令府抄家,真是好大的口氣!
可這種口吻,也不讓人覺得狂妄。
因為他真能說到做到。
奚家群龍無首,老人孩子都在睡著,柏玉怕他們受了驚,自己與時彧周旋。
但她也敵不過時彧啊!
闔府之人一籌莫展之際,一道清潤的笑語穿過了廊下月光,鑽入時彧耳中。
「時將軍,別來無恙,今夜怎會突然光臨寒舍?」
奚遙臣舉步下來台階,到時彧面前,先行禮節,隨後,他握住了時彧的手,客氣地把他抓柏玉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僅僅這麼一會子功夫,柏玉的手腕都被他掐得青紫了,柏玉含著委屈,望向身旁突然高大了萬丈的夫君,忍不住依偎了過去。
奚遙臣今夜簡直信心一振又一振,摟住夫人的腰窩,再一次向時彧賠禮:「不好意思,內子怕羞,她怕是應對不了時將軍的責難。」
聽到柏氏「害羞」兩個字,時彧嘴角一抽。
奚遙臣拂了拂手:「山妻一向如此,讓將軍見笑了。還請勿怪。我聽聞,將軍今夜前來,是因廣平伯府丟了重要的人?」
時彧「嗯」一聲,皺起眉,冷冷道:「沈棲鳶。我的——」
至此一頓,忽不知道如何稱道沈棲鳶的身份。若說是姨娘,不對,沈棲鳶始終未能正式嫁進時家,若說是客,他又豈會為了一個客居的女子大張旗鼓。
咬唇少頃,他沉聲道:「心上人。」
柏玉聽到「心上人」三個字,悄悄兒地把眼風朝竹林密布的深處斜了一眼。
她探出腦袋,好奇地對問:「沈妹妹是你的心上人?」
多嘴了一句,她的夫君,手掌在背後,將她的手背不輕不重地一拍。
柏玉抿住了唇瓣,恨恨地不說話了。
時彧沉下了眉峰,寒院風聲蕭瑟,一抹泠泠的月光掐出少年峻厲逼人的五官,如藏鋒芒於鞘中的古劍,有股終於得見天日渴求著飲血的銳氣。
奚遙臣溫潤一笑:「時將軍,在下敢作保,尚書令府絕無您要找的心上人。」
時彧攢眉:「當真?」
奚遙臣淡淡頷首:「在下入朝十年,為官的名聲不說清廉雅正,但一句問心無愧,還是說得上的,時將軍,伯爺尚在時,我們也是推心置腹之交,不知道時將軍可能信得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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