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的女孩子嘈嘈切切笑鬧著。
「你們聽,那不愧是時將軍,真是條漢子!」
沈棲鳶一門心思背著琴譜,就是為了消解掉某些極其強烈的存在對她產生的影響。
可時彧的聲音一入耳,沈棲鳶再一次破了功。
綺弦當然不知道琴師姊姊與時將軍之間曾有過怎樣的恩怨糾葛,車中悶悶的,她撩開了車窗旁垂落的羅帳。
帳幔挑起,窗外彤紅的斜陽,似燒著了少年的袍衫。
他回眸望來。
那雙狹長的寒目,似浸在冰雪裡的琉璃,明亮清泠,教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馬背上,少年莞爾一笑,正是丰神雋上,如明月入懷。
車中端凝優雅、其實方寸大亂的女子,被薄薄的夕陽染紅了她的面紗。
沈棲鳶的眼帘坍落向下,鴉青色的睫羽灑滿了紅光,面對時彧的探視。
無法自我欺瞞。
她的心已是一團糾葛亂麻。
第37章
回到禁中,日子漫若流水。
沈棲鳶侍候在蓬萊殿,時彧已經許久不曾出現在他面前。
這讓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隱隱察覺到不安。
一個鬧騰的小孩子,當他靜悄悄的時候,不定在鼓搗什麼,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不知不覺中,沈棲鳶在太后身邊已經待了三個月,依舊沒有得到想要的線索。
這日,幾名樂師得了閒休,綺弦手癮按捺不住了,提出想打葉子牌。
但只她一人好賭彩,別的樂師都不樂衷此道。綺弦又是十賭九勝的好牌技、好手氣,聶桑吃過大虧,說什麼也不肯與她打。
綺弦求到沈棲鳶門下,沈棲鳶更是茫然:「我、我不會打啊……」
綺弦氣餒不已:「難得休沐,你們就不能陪我玩兩局嘛?」
聶桑等異口同聲地拒絕:「不能!」
擊鼓女抱怨道:「不好,我去年得的賞錢全輸給你了……」
吹篳篥的小娘子也搭腔:「是啊,我都沒錢買糖兔兒了!」
綺弦求助一般地望著沈棲鳶。
沈棲鳶表示自己只是新來的,對此愛莫能助。
綺弦走到一旁窗子底下,從籠屜里抽出一把戒尺,啪啪地打在自己不爭氣的手上。
就她癮大,明知打牌不好,還總是想拉姐妹們摸兩圈。
聶桑也不忍見她虐待自己,抽走了她手裡的戒尺,支了個主意:「我知道誰喜歡打葉子牌。你要是能接納她們,你就去。」
綺弦錯愕:「誰呀?」
聶桑嘆息:「禁中有一處掖幽庭,東三閣里關著的幾個瘋女人就喜歡打葉子牌,常年湊不夠人手,在掖幽庭里喧譁,苦求牌友,要是有了牌友,那裡頭打牌的聲音一響就是徹夜。」
都是牌癮大的,那真是同道中人。
只是——
「瘋女人?」
吹篳篥的小娘子與擊鼓女都不建議綺弦去,畢竟瘋子是不可控的。
聶桑道:「真瘋還是假瘋,還不一定呢。真是瘋子,還知道打牌麼?打牌得多好的心計和算力,你們看綺弦精通打葉子牌,她像是個瘋傻的麼?」
那幾個不約而同地搖著腦袋。
綺弦為了打上三圈,膽氣很足:「我這就去摸摸看,真瘋假瘋,試了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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