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質問聲並不大,卻如尖刺密密麻麻地往人的心窩,喉嚨鑽。
陳祉再多的話堆積在嗓子眼,再多的情緒只停留在眼睛裡。
兩人的隔閡,甚至比七年前還要深重。
在南嘉的視角,她怎麼質疑都沒錯,陳祉承認自己動了手,周今川受到生命威脅,這些都是事實。
只是。
她不提醒,他們兩個都險些忘記,他們結婚的最初目的。
是陳祉威脅來的。
是以周今川和周家威脅來的。
那他們之前的那些親密的瞬間,那些甜蜜的笑和從不吝嗇的思念,一細想其實都不是純粹的。
這一刻好像昏迷不醒的人是陳祉,渾渾噩噩的也是他,自欺欺人的還是他。
「是,我是食言了。」
陳祉下顎線咬緊,冷笑:「我不能食言嗎,你不是也食言很多次嗎?」
事情一旦攤牌,就變成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每個字,都像是對南嘉的挑釁,又恢復曾經那玩世不恭的大少爺模樣,草芥人命都不過如此,何況背信棄諾,他如此坦蕩,反襯出她的天真和可笑。
竟天真地覺得,自己離幸福美滿的生活又近一步。
曾經就是這樣一個平常的一天。
母親說要做的玉米排骨,父親說今年過年早點回來團聚,她一個人走在熟悉的上下學路徑,沒有小汽車接送沒有漂亮的裙子,心情卻被日光照得溫馨美好。
可是,美夢破滅。
回到家的她看見一層白布。
災難來臨時從不給人準備的機會,那樣的猝不及防。
是天底下的人全都如此嗎,還是只有她,每當幸福泡沫聚攏到最大時就會被刺破。
南嘉因擔心而攥緊的手心慢慢鬆懈,力氣莫名被抽空,她沒法去問陳祉,為什麼要去打周今川,為什麼要對她食言,是因為橫在他們仇怨之間的她分量輕到他可以忽視嗎。
她嗓子裡像糅雜一把沙,粗糲得難以正常吞咽呼吸,從源源不斷的酸楚中,拼湊支離破碎的言語。
「那一開始就不要答應啊。」她咽聲,「這樣做你考慮過後果嗎?」
「後果是什麼?你要和我離婚嗎。」
周今川都不在了,那周家對她來說毫無意義,是不是就不必顧忌他們本就建立在利益上的聯姻。
她一開始不就這樣盤算的,覺得他們走不遠,所以不公開關係,對誰都好。
「看吧,你沒考慮過後果。」南嘉只是搖頭,輕捂心口緩和著呼吸,「你也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這段時間她好像站在天平中間,小心翼翼維持他們兩家的平衡,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陳祉不要像今天這樣失去分寸,白費她的心思,傷及她所在乎的人。
「那我呢。」
洞悉一切的陳祉唇際扯了下自嘲自諷的淺薄弧度,「你考慮過我嗎?你以為我真的很想看你寫給他的信嗎?你以為我想和周家合作嗎?」
撇開和她有關的原因,周家這種底蘊和人脈不算很深厚的,早就該被陳家和沈家瓜分吃了,更別說把蛋糕分出去。
周今川是有本事不錯,能讓周家強撐那麼多年不錯,但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是有人手下留情。
她是不是沒想過,殺伐果決的人,為何會手下留情。
不知道,周今川的一隅,是他想要的萬水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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