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萊納追問,有點不耐煩了,「你想說你是西德聯邦郵政的嗎?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鬼鬼祟祟躲在這裡?」
「是的,我和聯邦郵政有點關係。」安德烈順著他的猜測吹出一個小小的謊言泡泡,被戳穿也不要緊,他確實認識幾個在聯邦郵政工作的人,「我也好幾天沒見到漢斯了,你問過郵局了嗎?」
「他們說漢斯好幾天沒去上班了。」
安德烈表情嚴肅地點頭,仿佛剛剛意識到事態嚴重,「去過他住的地方了嗎?」
「去了。好像被搶劫了一樣,柜子都被翻過了,有人用刀割開了床墊和沙發,還打碎了鏡子。我不知道……這不可能是正常的,不是嗎?」客房外有人走過,萊納壓低了聲音,「你覺得他有可能被綁架了嗎?我聽過一些謠言,只是謠言而已,說蘇聯人有時候會半夜裡把人帶走?可為什麼找上漢斯?他只是個電話接線員。」
問題是這位電話接線員同時在幫軍情六處盜取柏林的通訊線纜分布圖,這可不是輕鬆的工作,那些地圖和編碼表極為龐雜,需要分好幾批偷運出來。直至漢斯·沃格爾被殺,還有三分之一的圖表沒有到手。安德烈不能讓萊納知道這件事,至少現在不能。
「聽著,萊納,我覺得你應該回家等著。也許漢斯遇上了什麼事,決定躲幾天,風頭過去就會出現。我們保持聯絡,我去到處打聽一下,有什麼消息就告訴你。與此同時,不要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假如真的有人帶走了漢斯,他們可能也在觀察你。」
「可我什麼都沒做。」
「斯塔西不一定這麼想。把你的地址給我。」
萊納從胸袋裡摸出鋼筆,四下環顧,尋找紙張,安德烈按住他的手:「直接說就行,我能記住。」
男孩說了一個在利滕貝格的地址。安德烈點點頭,從他手裡拿走鋼筆,拔掉筆帽,在燈光下打量筆尖和布滿劃痕的筆桿,重新蓋上筆帽,輕輕插回對方的胸袋裡:「你也碰巧在德意志郵政工作嗎,萊納?」
「剛開始是的,我哥哥讓我去的。但我現在當解碼員……俄羅斯人給的錢更多一些。」
「在大使館裡?」
「是的。」
安德烈走近窗戶,掀起窗簾一角,張望外面的街道,以便掩飾自己逐漸增加的興趣。情報官和貓科動物共享一種捕獵技巧,越想要特定的獵物,越要假裝不想看,不想聽。「漢斯失蹤這麼長一段時間,我想你們的父母一定很擔心?」
「不,我們沒有——我是說,爸爸戰前就死了,媽媽和漢斯關係不好,所以漢斯一個人搬出去了。媽媽今年年初也去世了,心臟病。」
「我很抱歉,不該問的。」
「沒關係。」萊納移開目光,注視著房間中央的空椅子,「你覺得——不用為了照顧我的情緒而說謊,你覺得漢斯還活著嗎?」
「我不知道。」
男孩深吸了一口氣,呼出來,沒有說話。安德烈等了幾分鐘,把手按在萊納肩上:「我們下周這個時候再見面,可以嗎?在這裡碰頭,不要去咖啡店找我。要是漢斯有什麼消息,我會告訴你的。保持希望,萊納。」
「謝謝你。」
如果安德烈是個容易感到內疚的人,那他這時候應該說「對不起」,但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他讓萊納先走,等了十分鐘,從後門離開旅店,匆匆返回奧林匹克體育館,好不容易按捺住一路狂奔的衝動。他得告訴霍恩斯比,他不僅找到了漢斯的替代品,很可能還找到反擊斯塔西的方法。首先,他需要為萊納·沃格爾取一個代號,一個名詞在他走進地鐵站的時候跳了出來,讓他不禁露出微笑。
「Spatz」,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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