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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星期六早上,7月8日,日班警衛帶著麵包和水打開地下室門,才赫然發現裡面關著的是警衛施瓦茨,只穿著背心和內褲,制服被搶走了,額角有一大塊瘀青。安德烈想必用某種鈍器打暈警衛,然後用電線捆住了他的手。警衛甦醒之後設法挪動到門邊,用腳踢了許久的門,晚班警衛卻一秒鐘都沒有考慮過下來看一眼。盛著晚餐的盤子倒扣在地上,豌豆湯灑了一地,已經幹了。

波恩情報站的兩個外勤立即進行了一場徒勞無功的搜索,空手而回。離開波恩的路有許多條,而且安德烈已經逃脫超過18小時,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他返回柏林再逃出邊境。霍恩斯比否決了通知柏林情報站的提議,不能冒被克格勃截獲消息的風險。

「我們等著。」霍恩斯比告訴波恩站的站長,「他想帶那個男孩離開東柏林,他們很快就會重新出現的。」

——

就在早班警衛驚訝地發現友善然而不幸的施瓦茨先生的時候,一輛滿載馬鈴薯的小型卡車開進了西柏林。這些馬鈴薯大部分會賣給餐廳,剩下的將會在露天早市上出售。卡車的主人,農夫阿諾德,每周六凌晨啟程,清早到達柏林,中午賣完馬鈴薯離開,過去十五年來都是如此。農夫阿諾德幾乎從不拒絕站在路邊要求搭便車的人,這讓他的妻子不太高興,擔心總有一天會惹上搶劫犯。她讓搭便車客坐在後面,和馬鈴薯呆在一起,今天也不例外,儘管今天的搭車客看起來相當斯文,綠眼睛充滿笑意,說起話來好像有點奧地利口音。阿諾德想讓他坐到駕駛室來,但妻子拒絕了,於是那個疑似奧地利人還是爬上了貨箱,搖搖晃晃地坐在成堆的馬鈴薯之間。

卡車在第一個需要送貨的餐館外面停下,奧地利人下來了,和農夫握了握手,走了,沿著馬路往東,消失在拐彎處。

柏林還沒有醒來。天已經亮了,但低垂的濕潤雲層擋住了太陽,把整個城市浸泡在一種霧蒙蒙的灰白色光線里。賣報人在做開門營業前的準備,從手推車上搬下成捆的報紙。街道盡頭出現了一個此前並不存在的檢查站,但裡面沒有人。安德烈躲進小巷裡,繼續往萊納的公寓走去。

運送垃圾的車還沒走,他不得不等了十分鐘左右,看著卡車駛遠,才踩上垃圾桶,從那扇關不上的窗爬進去。萊納的住處半開著門,這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是個好兆頭,安德烈在外面聽了一會,確保裡面沒有人,悄悄走進去。

斯塔西來過了。他認得這種手法,九年前——現在想起來就像半個世紀前——漢斯的公寓也遭受過同樣的厄運。所有抽屜都被拉出來,倒出內容物,扔在地上。抱枕和沙發坐墊被割開,滿地都是棉絮。他踩上了一隻打碎的玻璃杯,咔嚓一聲。臥室也是一片狼籍,衣服和撕壞的書躺在一起,床頭櫃翻倒了,一盆奄奄一息的蕨類植物和泥土一起灑在毯子上。

如果萊納在斯塔西手裡,那只有一個人能告訴安德烈「麻雀」的方位。他最後一次見到這個人,是漢斯死後不久。這個人不一定願意幫他,甚至很可能直接把他綁起來,交給「赫爾曼先生」,畢竟,在他們最後一次交談的時候,君特就是這樣威脅安德烈的。君特·伯恩施坦,安德烈從不忘記任何一頭小羊。

他拿起電話聽筒,撥了伯恩施坦家的號碼,鈴響兩聲就有人接起了,一個女人的嗓音,「這是伯恩施坦太太,您找哪位?」

安德烈掛上電話,離開了萊納的公寓,腳步很輕,在老舊的地板上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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