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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中映著的那張臉依舊坦然從容,並未有被迫答應婚事的急促和勉強。

她是心甘情願嫁給瑤宇的?

怎麼可能?她怎麼會?

前世誤會還未說開,一定是她還記恨自己,故意報復!

對,一定是這樣!不然,瑤宇他憑何?

無數種情緒在心頭翻湧,文昀那張麻木到失神的臉上湧起一片晦暗。

忽然,他推開芙照,不管不顧地將清染拽到身側,凝起神元之力畫出一道金屏。

一套動作一氣呵成,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和清染便已被神力包圍,而眾人均被阻隔在外。

神力屏障唯用神力方可破除。

當瑤宇回神之際,金屏已然生成。

即便他凝起仙力,發了瘋似的,一掌接一掌地劈向那道神力屏障,卻依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人擁著金光,相對而立。

文昀在金屏內布下了幻境。

白雪覆青瓦,月華照琉璃。

正是兩人於金鳥族屋頂飲酒那日的景象。

清染垂眸,瞧見腳下積雪被踩出長長一串腳印,竟有些恍了神。

一隻青玉酒壺從餘光處緩緩映入眼帘。

她怔了怔,被久違的熟悉感操控著,下意識抬手去接。

見她接過酒壺,文昀緊繃的神色緩和了幾分。

隨即長袖一揮,靈力從房檐上飛落,散花般將周邊的燈火都點亮了。

融融燭光照進文昀眼底,閃著光、透著亮,如倒映在水面的餘暉t,泛起層層金紅色的漣漪。

他抬頭看著清染:「你可還記得這個雪夜?我們坐在屋頂,對月飲酒,聊了許多慕寧仙君與洛川仙子的故事。」

記得,自是記得的。

當時,因思念阿爹阿娘,她就躲在此處偷偷抹眼淚,可不想被文昀抓個正著。

那晚,是她第一次對他敞開心扉,將藏在心裡的柔軟展露出來。

可那時的她怎會想到,這一切皆是一場騙局。

熟悉的場景讓清染卸下一身偽裝。

她不再端著神女的架子,而是以姜冉的身份看著他,一身沉靜:「怎麼會不記得?為了騙取我的信任,文昀仙君花了不少功夫吧?」

文昀不解,反問道:「騙?何出此言?」

清染眨眨眼,又問:「當年你來小漁村找我同行北上,可是司命的意思?」

文昀這才覺出些味來,原來她是懷疑他對她的感情有假。

既然是誤會,解釋清楚便好了!

他抓過清染的手,有些急切地解釋:「是。可之後種種皆出自真心,你若不信,我可以把情絲取出來給你看。」

清染皺了皺眉,卻直接甩開了手。

她不想看,亦不敢看。

文昀對她的傷害是此生難以磨滅的痛,那些塵封的往事在兩人心頭都劃出了深不見底的溝壑。

這道溝壑太寬太深,即便用他們盡餘生之力,恐怕都無法將這道傷口縫補成最初的模樣。

醜陋的疤痕會一直存在。

提不得,更觸碰不得,就像不知何時會爆炸的火藥,埋在兩人之間。

與其這般提心弔膽,不如就當作他從未愛過自己。

一顆心死了便死了,總好過帶著一身傷,反覆搓磨。

清染後退了一步,冷冷道:「不必。你入戲太深,都是假象罷了。」

文昀急了:「不是這樣的,我真的屬意於你,我承認,最初是司命點撥讓我與你一同北上,可之後,我們朝夕相處、共歷生死,我早已對你情根深種。阿冉——」

「別叫我阿冉!」清染揚聲打斷他,一雙眼因憤怒染上了血色,「姜冉已死,是你親口下令處死的,你難道忘了?」

文昀回想起那個雨夜,想起他下令行刑後,隔著兩世的生死,他在清染臉上看到了同樣錐心刺骨的目光,以及那抹冷到極致的笑。

心猛得一顫,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慌從心底升起,他忽然有一種要徹底失去她的不安。

就連脫口而出話,也語無倫次起來:「對不起清染,對不起……要打要罵,甚至要我以命相抵我都願意。但你不能嫁給瑤宇,求求你,別嫁給他好不好?」

錐心之痛亦一下下敲擊在清染心,但她卻執拗地忽視了,死死掐著指尖,冷笑著質問道:「為何不能?我想嫁給誰,與你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了!怎麼會無關?

明明是兩人之間的誤會,憑何容許第三人插足?

文昀不知該如何回答,索性用神元化出的靈力凝於掌心,朝著清染的方向,虛空一抓。

一條流光溢彩、如蠶絲般輕盈的絲帶從清染心口處鑽出,如有感應般,緩緩飄落在他掌心那團神力光芒中。

這是清染的情絲。

在神力的呼應下靈光流轉,四散的光芒於虛空中凝成一道道虛影。

皆是姜冉與文昀相處的點滴。

雖轉瞬即逝,卻叫人看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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