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正中間的營帳內有人快步走出,身後小太監舉著油紙傘快步跟上,卻依舊趕不及那人矯健飛快的步伐。
“殿下,您慢點走啊,可千萬別滑倒了啊!”小哲子略尖銳的聲音下夜幕中響起,卻未得洛子羨步伐的半分停頓,只見其停在為首的棕紅馬駒下,主動伸手扶了那馬上之人躍下。
“如何?傷得可重?用不用我調兩個軍醫去你帳中幫你瞧瞧?”洛子羨急聲道,那人掀了頭上半遮著的黑色斗篷,露出張俊美英氣的臉,臉上飛濺的血跡似乎還有殘餘,葉景策一雙瑩澤的眼淡淡向身側瞥去,竟有些疲累過後的黯淡。
“不必,我不過是些皮外傷,算不得什麼,你先派軍醫去看看那些受傷的士兵吧。”葉景策的聲音混著幾絲喑啞,錯開身,只微微揚了揚下顎,身後將士便立刻會意,急急忙忙地拉著木板車向營內趕。
木板車上躺著不住呻/吟的士兵,血水滴落在水泊間,暈出一片片紅。營前的燈火細微,照不清士兵們臉上的神色,沈銀粟拼命盯著,卻也只見葉景策垂了垂眼,薄唇緊抿,目送著受傷的將士進了最近的營帳。
“走吧,我和你匯報這次的戰況。”葉景策將銀槍遞給身側的將士,抬手拍了拍洛子羨的肩膀,抬步就要向帳內走去,一身濕透了的斗篷緊緊貼在甲冑之上,露出的玄色盔甲泛著冷冷寒光。
“阿策,你先回去吧,眼下已晚,敵軍不會今夜突襲,此次戰況明日一早商議也來得及,倒是你這次奔波數日,又途中生變同元成澤交戰,而今該好好休息才是。”洛子羨笑了笑,“若你今夜沒休息好,明日還是這般氣色,雲安妹妹見了怕是要心疼的,屆時向我討要她那俊朗康健的未婚夫,我可賠不起。”
洛子羨聲落,見葉景策擔憂地瞥過來,不待其開口,便極為瞭然地點點頭:“放心吧,雲安妹妹此刻應當已經歇下了,見不到你這幅鬼樣子的。”
“那便好。”葉景策勉強笑了笑,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袖,鼻子微皺了下,隨後抬首道,“既然如此,我先回去換身衣服。”
“好。”洛子羨頷首,側身讓其先行,又轉首同身側小哲子吩咐道,“命人熬幾鍋薑湯,給這些將士們都送去一碗暖暖身。”
“是。”小哲子應了一聲,快步向炊事營跑去,路過拐角處的帳子,正碰瞧沈銀粟佇立在一側的身影,不等驚詫出聲,便見沈銀粟側頭看過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準備些溫水送去少將軍營帳。”沈銀粟吩咐了一句小哲子,轉首,又同身側侍從道,“我藥箱中的金瘡藥不夠了,你去取些過來。”
“是。”侍從應了一聲,快步跑開。
夜裡的大營算不得安靜,纏纏綿綿的痛楚聲從不同的帳內傳出,沈銀粟將目光落至葉景策身上,他走得不快,她跟得也慢,雨聲與痛楚聲將腳步聲掩蓋,她靜靜看著他因傷痛緩了腳步,不曾意識到面前的水窪,一腳深一腳淺地踩上,飛濺的泥點揚起在腳邊。
“郡主,藥來了。”身後有人匆匆追趕上,捧了個細小的白瓷瓶過來,沈銀粟方拿至手中,便見小哲子也匆匆跑來,手中的銅盤遮地比他自己遮得都嚴。
“郡主,溫水。”
“有勞二位了,二位去休息吧。”沈銀粟微微行了個禮,二人慌忙下拜,目送沈銀粟近帳後依照吩咐各自離去。
帳內的燭火燃得極旺,在遮擋的瑩白屏風上淺淺勾勒出男子卸甲的身影,沈銀粟抬步邁進,方一入內便覺血腥味撲鼻,連同雨夜的潮氣混雜在一起,撲面而來的潮濕腥甜之感。
察覺到帳門口有響動,葉景策解甲的手微微停了一下,抬首道:“可是殿下派來的軍醫?”
沈銀粟沉默著沒說話,只端著銅盆徑直走去,見屏風一側的男子頓住身形,淡聲道:“此處不需要醫治,您請去其他將士帳中吧。”
聲落,沈銀粟靠至,屏風後的男子似察覺到腳步聲的熟悉,不等開口,便聽對面的女子緩聲道:“阿策,你可想好,今日趕我出帳,明日起便不許再進我的營帳了。”
“粟粟?”葉景策聲音一驚,目光迅速掃了下自己扔在地上的半邊血腥鎧甲,下意識向後退道,“粟粟,你先別過來,我現在又臭又難看,你……你看了會不喜歡的。”
“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的,你別怕。”沈銀粟微微蹙了下眉,繞過屏風,正對上葉景策惶恐無措的眼。
她從未見過他惶恐時的神色,這大抵是第一次,他毫不掩飾地惶恐地看著她,隨著她上下打量的目光而無措膽怯。
不同於以往的乾淨清爽,他確實是有些狼狽。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