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羨看了看眼前低頭不語的沈銀粟,片刻,扯了扯嘴角,勉強笑道:“好,我帶你過去,興許你與那小子心有靈犀,尋得到他在哪個雪堆下呢。”
聲落,洛子羨示意身後兩個將士下馬,將馬匹換給沈銀粟與紅殊,隨後便不再多言,揚鞭向嘉月關的方向趕去。
雪夜漫長,寒風如利刃般划過。
沈銀粟的身體僵直寒冷,頭腦混沌恍惚,一雙杏眼卻不知疲憊似的緊盯著前方,只待遠處的地平線上漸漸泄出一絲光亮,赤紅的霞光灑落至一望無際的戰場,她方才勒馬站住,麻木地躍下馬,一步步向屍山血海中走去。
她並未真正見過廝殺過後的戰場,她知道自己的每一次布陣,都會折損成千上萬人的命,可她沒見過那些人的慘狀,她避而不見,正是不想去看這樣血流成河,血肉模糊的慘狀。
漫無邊際的原野,是望不盡的屍山,她跌跌撞撞的走著,沒幾步便被裙邊僵硬的殘肢絆了一跤,雙膝下意識向前跪去,伸手扶撐住的卻是一具死不瞑目的頭顱。
額間的青筋一蹦一蹦的疼,沈銀粟眨了眨眼,聽聞身後傳來紅殊乾嘔的聲響,回首看去,洛子羨輕輕拍了拍紅殊的背,隨後面色複雜地看向她。
“妹妹,我帶你回去吧,我已經命人找阿策了,他回來若知我帶你來了這裡,是要同我生氣的。”
“不回去,他生氣就生氣,我還要同他生氣呢。”沈銀粟微微哽咽道,“他這人說話一點都不算話,說好了平安回來呢。”
聲落,嘴角委屈地向下撇了撇,又俯身翻過面前的一具屍體,見其面容後掀翻在一側,接著去翻另一個。
殘破燒焦的戰旗孤零零地插在屍堆上,寒風掠過,發出寂寥的嗚嗚聲。
戰場的清理先來簡單粗暴,撿一撿還有一口氣的,翻一翻還能用的兵刃甲冑,餘下的便隨意堆起來,尋個山頭扔進去,而後化作肥料,自然而然的被泥土掩蓋,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再慘烈的戰爭最後也不過是後世的閒談。
雪水融化,混雜著鮮血凝聚成細小的支流,浸染鞋襪裙角,沈銀粟一具一具屍體翻找著,只覺渾身濕冷,黏膩的髮絲緊緊貼著臉頰,酸痛地脊背仿佛被從中間劈開,她直起身,看著士兵對著地面一盆水破出,地上的血就瞬間漾開,向下坡流去,匯聚成猩紅的一小泊,結成通紅的冰。
沈銀粟覺得自己就像那灘水,腿軟綿綿的,仿佛隨時都能被隨波逐流的帶走,身上的血是流動的,周身的寒冷能將它們一處處凍結。
夕陽緩緩落下,她終於走到了那處山中,看見了挖到元成澤的那處雪堆。
雪堆上全是血,滿眼的血,她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掃落覆在四周的薄血,果真見附近也是一片血紅,那元成澤分明是從別處一點點爬到這裡,力竭昏倒的。
那同他纏鬥之人又該是抱著何等心態如此緊咬,能讓他哪怕以爬著的狼狽姿態也要遠離。
萬蟻噬心的痛苦瀰漫上來,沈銀粟跪在雪中一點點翻找著,一雙白皙的手被凍得通紅僵硬,指尖斑駁的血跡和地上融為一體,她渾然不覺地撫開地上的雪,膝蓋在雪地中沿著血跡一點點蹭過去,慢慢來至一側的山崖邊。
山中地形詭異,四處轉角陡崖,雪霧瀰漫時,便茫茫不見生死。
沈銀粟跪伏在山崖邊茫然地向下探,不等看個清楚,便覺衣角被人抓住,紅殊通紅著眼睛看著她,吸著鼻子道:“小師姐,你不能想不開啊。”
“我沒有,我沒有想不開,我就是……”沈銀粟恍恍惚惚地直起身,方站住腳,便覺眼前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瞬間黑了下去。
紅殊抱著沈銀粟癱倒下去的身子,略有些歉意地咧了咧嘴,看向不遠處緩慢走出的洛子羨,心虛道:“二殿下,這樣打暈師姐真的好嗎?她不會生氣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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