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而拖沓的步伐聲傳來,隨之是門鎖的掉落聲,微弱的光芒傾瀉下來,沈銀粟的身形愣了一瞬,回首,是一個對年邁的夫妻。
夫妻倆的身體臃腫肥胖,看上去虛弱無力,沈銀粟盯了一會兒,像是已經拒絕習慣了一般,麻木開口。
“求您……讓我們進去歇一會兒吧,我可以給您報酬,多少都行……我還會做飯,洗碗,熬藥,都可以的……”
女子的聲音虛弱愣怔,一雙眼中黯淡死寂,身旁的男子渾身浴血,破損的衣物下幾乎能看見森森白骨,夫婦倆對視一眼,雙雙蹙起了眉。
沈銀粟靜靜地看著二人,心中一片死寂,一隻手輕輕摸向腰後的匕首。
不能再耗下去了,他需要休息,需要包紮,他不能死……
她就綁他們一夜,一夜過後,只要葉景策能活過來,她怎樣賠罪都沒關係,她隨意他們處置……
握著匕首的手在顫,良心和理智糾葛在一起,沈銀粟抬眼看著面前的老夫婦,一滴眼淚從眼眶滑落,輕聲道:“我求求你們,救救我丈夫。”
我求求你們,別讓我邁出那一步。
女子的身子向下傾去,眼見著雙膝便要磕在地上,那老婦忙踉踉蹌蹌地趕來,扶著沈銀粟嘆息道:“哎,進來吧,進來吧,這可憐的姑娘家。”
第98章 她從夢中來
屋子內也沒有想像中那般溫暖, 只有稀薄的幾根柴堆放在一起,燃著零星的火焰,屋外狂風呼號, 破舊的窗欞不斷拍打響動,如厲鬼苦嚎。
老婦人打開側臥的門,向著布滿灰塵的屋內看了兩眼, 略帶歉意地回首向沈銀粟看去:“姑娘, 我們這兒實在沒什麼像樣的屋子了, 你看看這兒……”
“行, 行,多謝。”沈銀粟慌不擇路地點點頭,婦人見狀微微嘆了口氣, 見其將男子小心地放置在榻上, 渙散茫然的目光終於漸漸回攏。
“阿婆,能不能給我一點水。”沈銀粟輕輕開口,嗓中聲音乾澀喑啞,婦人聞言點了點頭, 邁著遲緩的步子挪動屋外,從缸中舀了勺水來。
冬日的井水冰冷刺骨, 光是捧在掌心都覺寒涼, 老婦方才遞去, 便見面前女子將水倒在帕子上些許, 沿著男子乾裂的唇輕輕擦拭。
他們活至這把年紀, 活人死人見得多了, 傷成這般模樣的, 自知求回來的可能性不大, 故而看著沈銀粟的眼神更為憐憫。
“姑娘還需要什麼儘管說, 我們倆這雖然東西不多,但如若有姑娘需要的,自然也會拿出相助。”
“多謝阿婆。”沈銀粟的聲音中還帶著濃濃的鼻音,目光掃過昏睡不醒的葉景策,低聲道,“不知道阿婆可否告知我這村中郎中在何處,他這般情形,我想給他抓些藥來。”
“姑娘說笑了,我們這破落村子那還有什麼郎中,不過是鄉野村夫隨便采些草藥罷了,你若需要,我們這兒倒還餘下一些。”
老婦說著,瞥了眼旁邊的年邁男子,男子見狀緩緩走至另一間屋內,不多時便拿了個破破爛爛的匣子出來,匣子中放著的藥草看上去已有些時日,乍看之下,像堆在一起的爛菜葉。
“就這些了。”
“夠了,這些也夠了,多謝阿婆。”沈銀粟抱著匣子連連點頭,快步向葉景策身側走去,揭開其身上濕冷的外衣,便尋了草藥碾碎,一點點向上塗抹著。
方才冰冷的水已經在火上烤熱,袖口乾淨的布料被沈銀粟撕下,沾著一點溫水輕輕擦拭葉景策身上布滿血污的傷口。
燭火幽暗昏黃,姑娘連傷心的聲音是輕輕的,老婦站在門前看了片刻,默默搖了搖頭,拖著沉重的步伐走至裡屋,翻了許久,方才找到一身二人年輕時穿的略瘦的衣物,衣物已經洗得發白,里里外外打了許多補丁,殘破又褶皺。
“姑娘,你若不嫌棄,就和那位公子換上這套衣物吧,至少這衣物比你們身上穿的乾爽。”
“謝謝阿婆。”沈銀粟輕輕道,手中白淨的布匹已經被血水染紅,手掌透過溫熱的帕子,仍能察覺到男子肌膚上的滾燙,像一顆炙熱的,流著血的心臟,在她的掌下灼燒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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