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策驚呼一聲,大掌方握住沈銀粟的手臂,就見沈銀粟木然的眼睛忽然動了動,隨即用力甩開他的手,低頭對的面前的雪堆拼命挖了起來。
“粟粟!粟粟!”
葉景策急聲喊著,沈銀粟頭也不抬地翻找著,直至將埋在雪下的面容露出,才呆滯地停下手,脫力般地跌坐在地。
那是個孩子的屍體。
沈銀粟靜靜地想著,她似乎對這個孩子是有一點印象的。
鴻鵠堂的學子,今年不過十二,該是正好的年華才對,何故長眠於此?
沈銀粟慢慢蜷起身子,凍紅的指尖顫抖地撫上屍體一側的雪地,一點一點地小心挖找著。
一具,兩具,三具……無數具……
見過的,沒見過的,似曾相識的,格外熟悉的……
無一生還。
沈銀粟跪在雪中低垂著頭,肩膀抖地分外厲害,長發凌亂濕噠噠地貼在臉側,她不知疲倦地挖找著,眼神憔悴麻木,指尖的血跡和屍體上的混在一起,在一片雪白中格外紅艷。
營中數百將士在紛飛的雪中沉默地看著,葉景策蹲身在沈銀粟身側,幾次抓住她滿是傷痕的手出口相勸,卻又被她視若無睹地甩開,繼續埋頭去挖雪下的屍體。
高坡處似有異動傳出,沈銀粟挖找的手頓住,抬眼匆匆尋找著,察覺到位置,忙將手從葉景策掌中抽出,踉蹌地向高坡處跑去,雙膝跪在坡前俯身翻找。
“將軍,我們現在去追趕阿權那群人可還來得及,若來得及……”
有士兵小心翼翼地上前詢問,不等把話說完,便被葉景策開口打斷。
“已經來不及了,”葉景策盯著沈銀粟的背影緩緩開口,“把這些屍體好好安葬吧。”
“是!”士兵應下,葉景策垂了垂眼,靜默地走到沈銀粟身後。
他看著她將屍體臉上蓋著的雪輕輕掃開,俯身抱住緊閉雙目的溫良,那白雪早被赤紅的血液浸染,溫良的身體下似乎掩埋著什麼,在發出微弱的響動。
溫良身下的積雪被掃開一角,露出姑娘的半張臉,她的眼睫上掛著風雪,黯淡灰敗的雙目茫茫然地望著天空,臉上斑駁的血跡還在流淌,見了沈銀粟,像是終於有了一絲神智。
“師姐……師姐……”
姑娘哽咽出聲,胸口劇烈起伏著,四肢卻被溫良緊緊壓在身下,半點動彈不得。
誰也未曾想到,這場趕盡殺絕的死局中,唯一活下來的,居然是被溫良用身體護住的姑娘的。
溫良的性格何其軟弱,沈銀粟幾乎無法想像在最後一刻,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敢擋在紅殊面前。
“師姐……帶我走,帶我走……帶我回去。”
紅衣姑娘一字一句地念著,好像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哭著向人乞求。
“好,好,我們這就回去,師姐帶你回去,回去幫你治傷,回去幫你報仇。”
報仇?
紅殊的眼淚忽然不受控般地流出來。
報仇……殺誰?殺了洛子羨嗎?讓她的師姐,親手殺了自己的二哥嗎?
怎麼可能啊,怎麼可能啊!
他們身上還維繫著骨肉親情,維繫著大殿下的囑託,維繫著大昭的江山社稷。
他們是割不開的繩索,她怎能將真想告訴她的師姐,讓她陷入兩難之地啊。
紅殊忽然咯咯笑起來,眼淚大股大股地湧出,過往的一切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她茫茫然地想起那個瀟灑不羈,總是逗著她玩的俊朗男子,他給她買任何想要的東西,跟她說莫名其妙的話,她覺得那就是好人。
可是為什麼啊!為什麼啊!
心中好像有什麼在生根發芽。
她覺得胸腔擁擠地難受,喜怒哀樂,愛恨嗔痴,全部都擁擠在一起,在她的心口壓迫,緊縮,崩裂。
恍惚的一瞬,她好像什麼都懂了。
沈銀粟和師兄們予她的親情,葉景禾予她的友情,洛子羨予她的……或許存在過一瞬的,微薄的愛。
可惜她剛懂了這情,便已經生了無解的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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