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嘛,而今這義藥堂遍布大昭,夫人走到哪兒都是受人敬重的妙手神醫,不像我,只會舞刀弄槍,充其量給夫人當個提藥箱的小廝。”葉景策陰陽怪氣地說著,沈銀粟聞言笑出聲來,俯身貼著他道,“怎麼會呢,你還能當個護衛,當個管家……當個……”
“當個暖床的。”葉景策順勢接了一句,眉眼笑開,被沈銀粟伸手捂住嘴,“什麼話你都敢在外面說。”
“那我下次在屋裡悄悄說?”葉景策哼唧了一句,沈銀粟放開手來,美目瞪了他一眼,“你還嫌平時說的話不夠害臊嘛?也不知你這臉皮究竟什麼做的,竟如此無堅不摧。好了好了,不同你爭辯了,咱們快些走吧,瞧著這日頭,今日怕是要下雪。”
“好嘞。”葉景策應了一聲,跳上馬車,剛握住韁繩,便聽不遠處傳來大喊聲,“公主,玄翊侯,請留步——”
話落,一個宦官模樣的人氣喘吁吁地跑至馬車前,見了葉景策,沒等開口,先扶著腰猛喘上幾口氣。
沈銀粟聞聲掀簾向外看去,見那人漲紅著臉喘著氣,忙道:“小哲子,你快歇一歇,不必著急。”
“公主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啊。”小哲子躬著腰答道,聲音卻不似多年前那樣脆,拖著長調,遲緩又帶著些無奈,“其實這路也沒多遠,不過是人上了年紀,總不如年輕時腿腳利落。再過兩年,怕是要改名老哲子了。”
“哲公公如今可是宮內的掌事太監,誰敢叫你老哲子,那不是自討苦吃?”葉景策笑著打趣道,小哲子忙擺擺手,“主子您可別說笑了,奴才那有那威風啊,不過是想著息事寧人,平安度日便罷。這宮中啊,說到底還是平安順遂最重要。”
“說得也是。”葉景策微微頷首,笑眼落在小哲子身上,待他喘勻了氣,又道,“哲公公今日過來,所謂何事啊?”
“自是來為二位主子送行的。”小哲子說著,拍了拍手,身後一眾瑟縮的小太監立刻將行囊拎來。
“今日陛下本是要親自想送的,只可惜朝中政事緊要,眾臣爭論不休,吵著陛下要他做個決斷,而今陛下正被老臣圍攻,怕是趕不來了,故而交代奴才,務必把這些路上用的東西備齊全,給二位主子送來。”
“其實我們準備的已經夠了,倒也用不到這麼多。”葉景策垂眼看了看越來越重的馬車,小哲子搖頭笑道,“主子便收著吧,這到底是陛下的一片心意,您若不收,他興許會覺得您怪他沒有送行,晚些時候便又要到祠堂里,在大殿下的牌位前罵那些臣子迂腐嘮叨,耽擱他時間了。”
“說起來,他這些年當真沒有辜負大殿下的信任,將這天下治理得很好。”葉景策聞言笑起來,小哲子躬身道,“那也是因著二位主子的幫助,而今兩位主子雖然離京,但先前培養的弟子們亦可獨當一面,是大昭棟樑之材。”
“你呀,還真是能說會道。”葉景策淡笑一聲,眼見時候不早,便也不做寒暄,拉緊了韁繩昂首道,“好了,我們要走了,若真有一日陛下他需要我,只需一道詔書,屆時我們自會歸來。”
“是。”小哲子躬身,抬首,卻察覺到鼻尖染上一絲涼意,再抬頭,只見紛紛揚揚的雪花從空中灑落,竟是又下起了雪。
“這京城的雪啊,總是纏纏綿綿的下個沒完。”沈銀粟抬手接過雪花,輕聲嘆了一句,葉景策聞聲笑起來,“這樣的冬日,就該尋個熱鬧的地方,一壺酒,一盤肉,好好聽一聽江湖上的故事。”
“時間不早了。哲公公,我們有緣再會。”葉景策說著,一揚鞭,馬匹發出嘶鳴,抬步向著城門的方向遠行。
“主子,主子!您稍等啊,奴才話還沒說完啊!陛下還讓奴才給公主帶一句話呢!”小哲子大呼著,卻見馬車快步遠去,只留下他落在空中的隱約聲響。
“陛下讓奴才告訴公主!當年……當年師兄們的事,是他對不住她!”
聲落,馬車已然行遠,飛揚的落雪中,無數人與馬車擦肩而過,年邁的婦人,嬌俏的新婦,意氣風發的兒郎……和牽著孩子與夫人的,帶著長命鎖的中年男子。
風掀開簾帳的一角,中年男子匆匆略過一眼,驀然愣怔在原地。
“爹,你怎麼了?”
“是啊洛清,你怎麼了?”
兩聲詢問下,中年男子搖了搖頭,笑著嘆道:“沒什麼,只是恍惚間似乎看到故人了。”
“故人?何時的故人?”婦人疑惑,男子愣怔一瞬,思緒半晌,慢慢笑開,“許久之前的故人了,我同他們相見時,他們也才不過二八年華,整日吵鬧得緊。”
“那要追上去看看嗎?”
“……不必了,人生在世,分分合合自有定數,有時候一次的相逢,哪怕是擦肩而過,也已是莫大的緣分和幸運,又何必執著於駐留。”男子平和地笑了笑,目光從馬車上收回,隨即握住身側婦人的手,“走吧,兒子還要背書呢,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我去做飯,咱們一家三口吃了,也好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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