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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明惟緩了口氣:「你別逼我。」

「逼你能怎樣,再殺我一次?」

談照低頭俯視。

俯視溫明惟的機會太少。這個男人總是站那麼高,要談照追逐,仰望,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抓住他一縷發梢。

他很少生氣,因為不在乎,也擅於理解——理解談照的所有困難和錯誤,從更高的維度施以憐憫和原諒。

可他真的理解嗎?

一點也不。

「上回在遊艇上,」談照克制地吸氣,「我就想像現在這樣——」

「……」

「當時你看我的表情,是不是以為我聽話得不得了?關鍵時刻還能忍住,讓你控制我。」

溫明惟對聽話的寵物向來不吝嗇寵愛,只要乖乖服從他,幾乎什麼都能得到。

但那些談照都不想要。

談照扣著他的下頜,視線掃過。

藥效正在勁頭,溫明惟臉頰通紅,肩頭脖頸都是紅的,皮膚熱得像要融化,睫毛下含著一汪水,稍一閉眼,水珠從眼尾輕輕滑落,打濕談照的手背。

他不會哭,這是藥物催生的生理性鹽水,讓他看起來像哭了。

他的眼神還透著冷氣,緩緩往上看,出人意料地說:「不是。」

「我不是沒懷疑,只是……」

溫明惟厭惡失控,卻又享受談照製造的「驚」,喜歡微微失控帶來的刺激,只要一切不脫離掌控,他就能當做是樂趣。

然而,談照遠比他預想得更果斷,大膽,也更心狠。

說到一半,溫明惟斷續的呼吸碎成了幾段。

他不繼續說,前面那人就生氣,壓著他的後腦,不准他躲,終於實現了上回那個冒犯至極的幻想。

「溫明惟,你為什麼覺得權力沒意思?」

談照重重吐出口氣,精神上的舒適蓋過生理的,「權力是最有效的工具,幾乎能實現人所有心愿。」

「……」

談照吃的或許是某種發酵情緒的藥,讓他狀態失控,比平時粗暴得多。

眼前視野震動,越來越稀薄的氧氣讓人頭暈目眩。

被壓制,被操控,甚至被物化的感覺極其強烈,溫明惟終於沒法再「平靜接受一切」,抬起受傷的右臂,奮力推談照。

他越推,談照越不肯松,掙扎中繃帶上肉眼可見地滲出了血,手銬嘩嘩作響,把皮膚磨破。

溫明惟罵了聲「滾」,但喉嚨堵塞,發不出正常聲音。

他渾身發抖,又罵了一聲。

談照終於聽懂,遲鈍地看見他的血,眼皮一跳,鬆開手,終於讓他掙脫鉗制,倒了下去。

其實沒什麼快感。

是一場互相折磨罷了。

談照如願以償讓溫明惟崩潰了,他眼睜睜看著他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態倒在那裡,長發散亂,很久也沒平復氣息。

藥效不知還有多久,溫明惟艱難地坐正些,親自解開左手,用力吸了兩口氣。

「你高興了?」他突然扯住談照的衣領,拉低。

談照一時沒預料他下一個動作,直到「啪」的一聲,一個巴掌重重甩到臉上。

「這就是你想要的?」

「……」

「我給你多少耐心,信任和縱容,你都不在乎,感覺不到你在我心裡的特別——」

「『特別』?」談照轉過被打偏的臉,「『特別』就是你殺別人只需下令,殺我會親自到場?」

「……」

「然後再裝模作樣,故作深情地來看我死掉以後是什麼樣子,就像你每年假惺惺地上墳,其實根本不愛簡青錚也不愛我!」

談照聲高氣足,幾乎要把他的手腕捏碎。

溫明惟突然感覺胸口一陣強烈的窒悶,和前兩天犯病一樣,咳喘難忍,幾欲昏厥。

但他硬生生壓下不適,更用力地扯住談照。

「我為什麼殺你?」溫明惟怒不可遏,「你是踩著我的信任走到今天的!沒有我你狗屁也不是!——你不覺得自己過分?」

他肩上的血越流越多,談照盯著那刺眼的紅色,失聲了似的,半晌才說:「是,我過分。不僅過分,還卑鄙,無恥。」

「但無所謂,我不在乎。」談照說,「與其兩手空空,什麼都抓不住,我寧可卑鄙無恥,也要把我渴望的一切捏在手裡,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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