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惟是個複雜的人,顧旌跟隨他多年,對他了解深厚,理解卻不算足。
雖然有許多不理解之處,但至少溫明惟在大事上的每一個決定都有原因可循,顧旌知道他是為了大局。
現在呢?
顧旌有些茫然:留在這裡安全嗎?更有利於他布局嗎?
剛才他給簡心寧的安排沒什麼特別,基本都是指點她穩住局勢的辦法,要求她按部就班地推進競選宣傳,別理會鄭劾和池本康的糾紛,尤其是不要做任何主動冒進之舉,被動地防守,不引火上身即可。
至於期限,暫時不定,等待他下一道指令。
這意味著溫明惟短期內不打算行動,他另有計劃,需要更長的時間來實現。
可他沒說這個計劃是什麼。
顧旌站在密閉的窗簾下,默然看著他想,這個計劃是一定有的,溫明惟不可能心裡沒數就貿然做冒險的決定。
但既然有,為什麼不能明說?
「明惟……」
顧旌下意識走近些,還想問,溫明惟卻抬手打斷:「時間緊急,你該走了。」
他拉開窗簾一角,往外看了看說:「談照最近疑心重,雖然被我支開,但很可能沒走遠,你出去的時候小心點,別被他撞見。」
幸好陰天,雨越下越大,窗外一片白茫,便於潛行。顧旌是個中熟手,相比自己的安危還是更擔心他。
可溫明惟不想說的話顧旌作為下屬不能沒完沒了地追問,擔心也只能咽回肚裡,深深地看他一眼,轉身要走。
就在這時,溫明惟忽然叫了一聲:「顧旌。」
顧旌頓步回頭,以為他有什麼事忘記交待,溫明惟卻前後不搭地說:「我們認識十多年了吧?」
顧旌「啊」了一聲,不解:「怎麼了嗎?」
溫明惟微微笑道:「你很有能力,跟在我身邊伺候我其實屈才了,也受了不少委屈,我都知道。」
「……」
顧旌面上一紅,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這些,赧然低頭:「我委屈什麼?沒有您我就沒有今天,而且我……做得不合格。」
如果不是他疏忽大意,溫明惟不會被綁到這裡。
但溫明惟不生氣,不提任何責罰,對他擺了擺手道:「今年是一道大坎,熬過去我們就會好過很多,你和心寧也都不用再背那麼大壓力了,到時候給你們放假,好好休息幾個月——好了,你走吧。」
他說完了,可顧旌更加茫然,隱隱覺得他態度異常,似乎別有深意,可這幾句閒聊能有什麼深意?
顧旌無暇多想,再拖下去容易生變,不得不走了。
他整理全身武裝,剛才怎麼來的現在就怎麼走,不料,掀開窗簾低頭一看,切掉的玻璃還在,要裝回去有些困難。
「這塊玻璃……?」
「放著吧,不用管。」溫明惟不甚在意,「我能處理好。」
顧旌點了點頭,終於離開。
大約是上午十一點半,島上雨勢不減,但附近持槍的安保沒有因為下雨而鬆懈。
溫明惟猜得不錯,談照根本沒走遠,顧旌離開時他正親自開車巡島,把所有出入口都檢查了一遍,又增派人手查封小路,如果再遲幾分鐘,顧旌就不好走了。
溫明惟沒理會那塊玻璃,他拉開窗簾,任憑雨淋進來,難得吸到新鮮空氣,享受地吹了會兒風。
然後他把冷掉的半杯咖啡倒了,洗淨杯子,給自己泡了杯茶。
談照買的咖啡不好喝,茶葉倒是不錯。
溫明惟慢慢喝完茶,和往常一樣去書房裡看書,中午隨便吃了點水果。
原以為談照要很晚才會回來,或者像他自己說的,今天晚上不回來了。但沒想到,溫明惟的書沒翻多久,天還沒黑,談照就提前回家了。
這時溫明惟剛從書房挪到客廳,手邊擺著紙筆,不是做筆記,是閒著畫畫玩。
門鎖一開,他抬頭往玄關看,談照兩手空空,扔下車鑰匙,脫掉半濕的西裝外套,下頜緊繃,一張臉板得像僵硬的雕塑,仿佛沒有一塊面部肌肉會動,做不了任何表情——不知是在生誰的氣。
溫明惟火上澆油:「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今天不回家嗎?」
「……」
談照充耳不聞,把西裝褲也脫了,在門口的柜子里翻出一套家居服換上,趿著拖鞋走向冰箱,拿出一瓶冰鎮汽水,擰開蓋子仰頭喝了。
他不說話,溫明惟也不理他,收起紙筆上樓,不料談照直跟上來,尾巴似的綴在後面,走一步跟一步,一直跟到臥室門口。
「你幹嘛?」門關著,溫明惟在門口回頭。
談照沒長眼睛似的撞到他身上,終於出聲:「怎麼了,我的家我不能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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