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淵沒再接話,離開了屋子。
鹿微眠咬唇,起身去洗沐。
臨睡前,鹿微眠抱著一個貼著「封軫」字樣的枕頭,一拳打了上去!
紙張連帶著名字被瞬間打皺。
鹿微眠又撫平,「聽沒聽懂啊?」
「說話。」
「不說……」鹿微眠又一拳打了上去,「說不說?」
能聽得到回音的屋子只有她的聲音,鹿微眠索性把枕頭扔到了旁邊,嘟嘟囔囔地,「煩死你了,不理你了。」
鹿微眠將臉蒙進被子裡。
在她印象里,封行淵從小就是個冷僻的小孩。
即便是前世也很少與她說話。
他主動開口,與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她幼時在長春宮陪公主小住時,恰好碰見慕青辭用藥。
她拿著小風車在門口等公主時,看見外間站著一個小男孩。
不過與往日裡不同,他露出了左眼異瞳,獨自站在外間擦面具。
鹿微眠一時好奇,躲在門口偷偷看他。
就為了多看看他那多了一抹紅痣的左眼。
被他發現就縮回身子,重新躲起來。
她以為自己躲得天衣無縫,殊不知發間的蝴蝶釵在門口一個勁得撲閃。
身後屋子安靜了一瞬。
鹿微眠正要探頭再看,一轉頭撞上那雙染著血色的深邃瞳孔!
他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她面前,問她,「好看嗎?」
才五歲的鹿微眠被嚇得心臟停滯,扁著嘴要哭不哭得回,「嗚嗚好看……」
他笑了,那個時候鹿微眠還分不清冷笑和開心。
現在想來,應當是冷笑。
他並不覺得她說得是真話,畢竟他們都叫他怪物。
鹿微眠長嘆一口氣,從某種程度上講,她也可以理解他。
從小被當做藥人,被當做怪物,在他身邊的人都在利用他。
他沒有可以相信的人,只有一個又一個想要將他吸乾剝削壓榨的惡鬼。
她和他的死對頭有舊情,他不討厭她、不恨她,沒有藉機報復她已經很好了。
她幹嘛非要強求他,能和自己做正常的夫妻。
鹿微眠想通了。
重生這日子,她該是過給自己的。
再多的,就是對他問心無愧、他們兩個安生度日就好了。
孫嬤嬤正好敲門來送牛乳,鹿微眠叫她放在桌上,也沒有起身。
孫嬤嬤遠遠地瞄了一眼,入眼赫然是一個貼著「封軫」大名的枕頭放在鹿微眠身邊。
孫嬤嬤一時羞赧,忙退了出去。
她懂,新婚燕爾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新婦夜裡思念丈夫再正常不過。
而此時一牆之隔,封行淵手肘撐在座椅扶手上,手指撐著額角。
對面凌一將南凌池兵部抓住太子暗衛的事稟報完,抬頭對上封行淵的眼睛。
封行淵冷不丁問了一句,「你信我嗎?」
凌一被問得摸不著頭腦,「屬下自然對您深信不疑。」
封行淵緩慢出聲,不知是在跟他說話,還是在自問自答,「所以,我也信你能把這件事辦好。」
凌一有點感動。
原來是表達對他的器重,「您放心!」
封行淵看凌一雄赳赳、氣昂昂地出了門,眼帘輕垂。
好像懂了點鹿微眠的意思。
她好像總會說出一些,他沒想過的話。
比如多年前,她偷看到他的左眼那回。
他成功把人嚇哭後,就揚長而去。
他自然是不信她說的好看,畢竟他們都叫他怪物,說那是鬼眼。
但他沒走多遠,就聽見慕青辭從屋內出來,關切地問她,「怎麼哭了?」
她嗚咽著回答,「沒事。」
慕青辭看見他的背影,問她,「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他聽見她說,「沒有,那個眼睛裡有星星的哥哥沒欺負我。」
眼裡有星星的哥哥。
竟然不是怪物。
是星星。
此後,封行淵夜裡時常會審視星空。
以此確認星空是可怕、還是好看的意思。
然後下了論斷,星空有時也會浩瀚深沉得令人恐懼。
*
房門被敲響。
封行淵回神,說了一句,「進。」
孫嬤嬤從門外進來,規規矩矩地行禮。
封行淵稍顯冷淡,「何事。」
孫嬤嬤這把年紀,沒有什麼難以啟齒的,「沒什麼,就是夫人想您陪她就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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