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微眠認真地問他,「封行淵……」
封行淵抬頭,鹿微眠看看那雙眼睛愣是沒有問出那一句如果她死了。
她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如果有一天,有人拿我威脅你,要你投降,你會怎麼辦?」
封行淵平靜道,「投降。」
鹿微眠:「……」
「你……」鹿微眠有點懵,「你,你也不能……」
她換了個問法,「如果有一天,有人拿我威脅你,要你毀掉一座城,你會怎麼辦?」
「毀掉。」
「……」
鹿微眠沉默。
封行淵又問她,「為什麼這麼問?」
鹿微眠唇線繃直,聽到這裡愣是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
她發出了幾個無意義的音節,有點心虛,「我就是想得有點多。」
鹿微眠說完,不太死心,「那個,咱們其實可以稍微有一點原則。」
「沒有你的長安我不想要。」
不如毀了。
封行淵隱掉後半句,他大概知道鹿微眠不想聽。
他索性直接道,「誰要拿你威脅我?」
鹿微眠噤聲。
她不說,他也知道。
封行淵凝眉,「別怕。你不需要擔心這些。」
想要碰她的都得死。
鹿微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她不可能不擔心。
不管他做什麼選擇,她不想成為別人的籌碼,拿來要挾他。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
她並不怕死,但她不想再連累身邊任何一個親人朋友因此受難。
鹿微眠不想做累贅。
她的前世,他們都死了,只有她活著。
她獨自活著的每一天都在想他們。
她想哪怕是,她死了,能換來他們的安穩都是好的。
鹿微眠踟躕半晌,小聲試探著,「我在想,如果我出去躲一躲呢?」
封行淵的語氣不容置喙,「你去哪我去哪。」
鹿微眠聽著他的口風,輕輕抿唇。
本來她在想,自己要走,總是要告訴他的。
但眼下看來他有點太粘人了,或許先斬後奏會好一些。
沒關係啦。
她走之前再給他留消息。
她夫君這般懂事又聽話,想必是知道輕重緩急的,守著家裡乖乖等她回來。
又不是不回來了。
封行淵仿佛是個嗅覺很敏銳的小獸,「所以你要去哪?」
「我不去哪啊,」鹿微眠條件反射地否認,「我就在長安,就在咱們家。」
房間裡有片刻的沉寂。
直到她再次開口,「我這輩子,不想再讓前世的事情發生了。」
鹿微眠碰了碰他,「你只需要把長安城守好,我不想讓長安城出一點岔子,這裡有我的一切,我把一切都交給你,這裡對我來說很重要。」
封行淵斂眸。
他忽然覺得不太公平。
她的一切有父親母親、弟弟,或許還有那什麼歆月姐姐,那些朋友,或許還有暮雲暮雨孫嬤嬤這些親信,好多人啊。
但他的一切只是她罷了。
他不知第幾次陰暗自私地想,怎麼才能讓阿眠心裡只能裝下他呢。
讓她眼裡、心裡、腦袋裡、身體裡只有他,全部都被他填滿。
鹿微眠見他沉默,以為是自己難為到他了。
京城於他無多惠益,說白了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也不好給他太大的壓力。
她抿唇,「你要是不願意的話也無妨,畢竟確實也挺難的。」
封行淵答應著,「我願意。」
鹿微眠看了他一會兒,挪開面前小几,撐起身子跪坐在他面前抱住他。
她一言不發地埋進他的頸窩。
如果他能守住長安城,那他們就都是安全的。
她在外面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
長安城內白日凌空。
帝台城下血月高懸。
陰暗潮濕的街巷內空無一人。
帝台城的人,白日在長安城裡蟄伏,夜裡才會入城。
因此白日沒有人。
帝台城又叫帝台血夜城,畢竟這裡的交易都是血淋淋、貪婪、又暗不見天日的存在。
下城通道突然打開一個縫隙,虞念提步走下去。
一面走一面問著,「你說,哪個城柱斷了。」
跟在旁邊的侍女回著,「東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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