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澤嶼和醫生聊完,見這母女二人靠在窗邊說話,於是向這邊走來。
明月看著許靜期待的眼睛忍住情緒。
她想,許靜不懂這句話的含金量,是因為自己從頭到尾的隱瞞,她不怪她。
可她卻在這一刻覺得很孤單。
特別,特別孤單。
那個應該懂她的人沒有任何下文,她身邊沒有一個人可以分享當下的情緒。
有好多話都化作了心裡的眼淚,在這個晴朗的午後,她根本就說不出來。
明月有點難過,可她卻在意識到這份難過後奇異的平靜下來。
她在許靜的注視下閉了閉眼睛,轉頭重新看向那片藍,若隱若現的風聲中,她低聲呢喃道:「如果周闊還在的話該多好。」
許澤嶼一過來就聽見了這句話,許靜還在輕聲安慰明月,可許澤嶼腦海里的酸澀卻直衝天靈蓋。
這句以再平常不過的情緒講出來的話里,蘊藏了無數的相思和眼淚。
是啊,如果周闊還在的話該有多好?
那這樣的話明月的病情也不會越來越嚴重,她就能光明正大的跑去他的身邊,在他不經意的時候對他說,餵周闊,譚和暢被重新立案了,秦如夢和你,都很快就迎來苦等的正義了。
你開心嗎?
事情終於等到水落石出的這一天,人生終於也迎來了一絲光明。
你應該也會感到開心的吧?
再怎麼樣,我們都沒有放棄。
這話一定還伴隨一些燦爛笑容,說不定還會有些蹦蹦跳跳,畢竟人高興的時候是會失去穩重的,任誰也不會例外,只是外露程度不同罷了。
但令人難過的就是,上述的那些情景全都是許澤嶼的假設,蹦蹦跳跳的人也不是明月,面前這個失去了情緒的人才是。
他看著明月這副樣子覺得非常非常眼熟,像誰呢?
許澤嶼背過身去不肯細想。
這一刻,他寧願明月流下淚來。
可明月沒有。
她看著窗外的枯枝隱隱有要冒出來綠芽的跡象,陽光正好,風在這一刻也溫柔了下來,她垂下眼睛忍住眼淚後微微一笑。
春天終於要到了。
盼了那麼久的春天,終於肯到了。
一切都將要迎來一個嶄新的篇章了。
新一年的冬春之交,譚和暢的案件被準時審理。
開庭當天,明月再次見到了譚和暢,比起來以往意氣風發的模樣,現在的他多了幾分潦草。
譚書峰倒台後,譚家為了自保很快和他劃清界限,他最終還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成了一個棄子,過去的呼風喚雨春風得意隨著時間一去不復返,但秦如夢見到那雙熟悉的眼睛,卻並不感到高興。
她甚至覺得有些難過。
譚和暢見秦如夢避開他的視線後笑了出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和過去一樣害怕他,沒有任何的改變。
但秦如夢的視線很快又轉了回來,那雙眼睛恢復了平靜,也建立起來了防線,就好像她早已提前預支了今天的結局。
可是怎麼可能呢?
狡兔三窟,哪怕他成了棄子,譚和暢也還是有後路的,是以他也微笑回望,眼眸中有著許多的鎮定。
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鹿死誰手也尚未可知。
秦如夢就在他的注視中走向原告席,祁好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她看著秦如夢眼裡微小的忐忑輕聲道:「別怕。」
秦如夢搖搖頭,卻沒有說任何話。
開庭在即,旁聽席上大眾的注視落在了她的身上,秦如夢就在原告席上轉頭向旁聽席看去——
原本不大的地方坐滿了人,秦與岑和秦影在秦家父母身旁早早入座,就連平日裡不常露面的秦形都赫然在列,他們似乎等這一天很久,此刻察覺到秦如夢的眼神,他們對著秦如夢微微點頭。
秦與岑低下頭去心想,其實是想給秦如夢一個微笑的,可是現在這個情況,誰也笑不出來,無論怎麼勉強自己都做不到。
再往右邊看去,一群老朋友端坐身旁。
盛婉在明月的周圍,此刻似乎低聲在和明月說些什麼,明月隨著這話抬起頭來淡淡的望著她,趙遙和沈鶴歸坐在一起,原本就不露聲色的樣子,現在更是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今天似乎有很多的人預約了旁聽席,後面坐滿了秦如夢不認識的人,最後排靠門的位置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和秦如夢對上視線後,白皙的手掌輕輕攥住了手裡的包。
許澤嶼在開庭前一秒和一個男生先後進來,對方帶了帽子口罩,捂的嚴嚴實實的,坐在了最後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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