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頌,奶奶已經不在了,你聽得明白嗎?」
「奶奶說不能把我送走的,我得陪著她,我要去陪著她……」
「江頌!你讓奶奶安心地走行不……」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前方怒氣沖沖走過來的江華,下意識想把江頌往身後護。
江華根本不給他這個時間。
他一腳踹上了江頌肩膀,下一秒巴掌就落在了她臉上。
「操你媽的賤種,瘋瘋癲癲的!」
江頌被那一巴掌打的耳鳴,渾身都疼。
江華這一下,徹底斷了她對家的念想。
也是。
奶奶沒了。
她的家自然也沒了。
不知道那一巴掌是把她扇清醒了還是把她扇懵了,總之,在那之後,江頌就一直很安靜,不哭不鬧,也不會說話了。
沒過多久就燒完了。
工作人員把東西遞到大伯手裡。
火化後的奶奶,裝在一盒用紅綢布包著的木匣子裡。
生前那樣鮮活的生命,死後,居然只剩這一小捧。
家裡依然選擇了土葬,只為逢年過節,能有個地方去寄託念想。
送葬的路上,孫輩走在隊伍前面,奶奶的相框由江天豪捧著,走在最中間。
江頌只能走他後面。
因為她是女孩。
作為奶奶最喜歡也最牽掛的孩子,她沒辦法捧著她的遺像送她入葬。
因為她是女孩。
第68章 玫瑰千手螺 玉脂。
江頌在榕城待到了奶**七, 然後買了早上五點的火車回學校。
十個小時的火車硬座,到海市是下午三點多,一直到坐在寢室的那一刻, 她頭都是暈的。
腦袋很亂, 思緒很雜。
屏幕裂了兩條縫的手機依然頑強, 發出來電提醒的光。
江頌像生了鏽的機器一樣坐在桌前, 眼球麻木地轉動, 向下瞥一眼。
來電人:李邇。
今天是周末, 季傾回家了, 向語琦和佟童去隔壁市旅遊了,此刻寢室只她一個人。她任由手機在桌上響,不斷發出震動聲, 甚至在桌上微微移了位, 但她不想動。她的精神處於一個邊界點,隨時都可能爆發, 她不想理會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和任何事物,像世界遺棄了她, 又像她拋下了全世界。
只是電話掛斷的前一刻, 她還是點了接通。
因為對象是她男朋友。
甚至無關於那個人是誰了, 只是一種身份上的必須, 因為此時此刻,她在這世上算得上親密的人,只剩男朋友了。
奶奶去世以後,親人都不再是親人。
……
她接通, 但不說話,目光隨意落在桌角的一本書上,等那邊開腔。
李邇聲音傳來, 倫敦現在該是早上七點,但他聲音聽不出早起的困意。
「在幹嘛?」
這大概是她們五個月以來平淡關係的一次破冰,李邇去年十二月回國的那次,兩人心裡互相憋著不快,李邇不滿的點在於江頌瞞著他一個人承受一切,全然沒把他當成男朋友來對待,而江頌不樂的原因也恰恰是他不滿的這一點,她覺得她們之間只是多了層身份,但從各種方面來說,她還是一個獨立的人,她希望靠自己去獲得一切,而不是依賴別人。
學費,生活費,這些錢財對李邇來說可能只是小到不能小的數目,但卻是她用時間和精力交換的結果。
她的大學生活,沒有太多豐富多彩的活動,只有沒完沒了的兼職打工,一個月的工資,可能只夠買張單程的機票。
「……怎麼突然打電話?」
江頌的聲音帶著幾夜沒睡好的疲憊,但或許是隔著手機,李邇沒聽出她語氣里的不對勁。
李邇聲音里漾著笑,江頌卻聽得眼眶發熱,她不想告訴任何人奶奶去世了的消息,因為她知道,他們知道以後,只會同情她,憐憫她,而不會共情。
她不需要那些同情和憐憫,她怕看到這些,好像全世界都在提醒她,你現在是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
「我們要一直這樣下去嗎?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這五個月,把我晾夠了嗎?頌頌,你太倔了,我得低頭。」
他是想來解決問題的,可惜來的不是時候。
江頌憋在心裡的那股淚意又湧上來,情緒洶湧到聲音都變了調,她承認自己有刻意冷淡的情緒在裡面,但不完全是為了十二月的那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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