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湊過來一股熱氣兒,謝暄皺起眉頭推了推,指著外間一個兩面是牆的角落道,「等會兒本王會讓人在那兒支個軟塌,你就睡那兒去。」
「啊?」
江攬月雖說不知道潞王到底喜歡他什麼,但方才的一字一句總不是他幻聽來的,怎麼那位一走,殿下就變了副面孔。
謝暄與江攬月各懷心思地一個在裡間,一個在外間,卻沒想還未平靜一個時辰,大理寺的人卻上了門,手裡持著一份板板正正,蓋有大印的批捕公文。
「潞王殿下,下官是大理寺司直蔣朝榮。」蔣朝榮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接人舉報,說有賤籍之人誤闖王府,特來捉拿。」
「殿下!」江攬月大驚失色,「草民可是您贖回來的啊。」
好你個傅行簡,公報私仇濫用職權是不是!
謝暄盯著微晃在眼前的印信,眼底也被這鮮紅的印油染得通紅,卻有苦難言。
現下大理寺都找上門來,若他還硬扛反倒不知會引得多少人矚目,搞不好明日早朝都得被提上幾句,謝暄心裡不甘,卻也只能讓開身子,把江攬月從身後拉出來,
「放心。」謝暄睨了眼夜色里身形模糊的傅行簡,撇撇嘴故意拔高了聲音,「本王明日就讓你脫了這賤籍,還睡到本王屋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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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暄哪裡睡得著,一晚上不停派人去大理寺打聽,直到聽說江攬月已被大理寺送回葳蕤閣,這才迷迷糊糊盹了兩個時辰。
再睜眼時天已大亮,謝暄忙喚榮德,讓他親自去把江攬月的事辦妥,還特意加上一句,今日務必要安全無虞地把人帶回王府。
這種事哪裡值得潞王的大伴親自去做,雖沒人敢說,但也將這憑空冒出來的江攬月認作謝暄的心頭肉了。
謝暄一向是個心裡藏不住事的,可偏偏現下壓了這件沉重到喘不上氣的天下大事。
氅衣披上覺著熱,脫下又嫌冷,椅子就跟長刺似的,坐下去沒一口茶的功夫又站起來,心神不寧的模樣連一向不怎麼開口的青柏都忍不住問,要不要請郎中來瞧瞧。
謝暄擺擺手,依舊不發一言,眼睛直勾勾瞅著影壁投下的陰影慢慢從這塊磚挪到那塊磚,一會兒又飄了神。
榮德怎麼回事,不是交代了要他砸銀子,砸多少都行。謝暄茫茫地想,就這麼幾個時辰,不會出什麼事吧。
如一道白光砸下來,謝暄被自己這想法驚得一震,忙眨了眨瞪到乾澀的雙眼,模模糊糊的重影還未合二為一,一聲高呼的殿下便從影壁那邊先竄過來,剛端起的茶杯咣當一聲磕在桌子上,灑了滿手。
「人接回來了?」謝暄疾步去迎,給他擦手的小內侍一路小跑地緊跟著,哎呦一聲撞到猛然停步的謝暄背後,嚇得立刻跪地叩饒。
「殿下!」榮德臉上急出一層薄汗,「江攬月死了!」
死了?昨晚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就死了?!
謝暄呆呆愣住,直到一陣風吹過,沾濕的手凍得一哆嗦,這才恍恍然回過神來,低頭去抽小內侍手裡高舉的帕子,沉聲問,「怎麼死的。」
這一陣風的功夫,謝暄心思已輾轉了千百道彎。
他甚至不得不承認,心中隱隱對江攬月的死訊已有了準備,雖驚,卻並不太意外,反倒比方才還顯得沉穩些。
「奴婢只打聽到他昨夜是好好地回了葳蕤閣,至於怎麼死的,現下大理寺和錦衣衛的人已將胭脂巷圍上,奴婢也進不去。」
聽到大理寺三個字,謝暄就火從中來,若不是傅行簡從中作梗,江攬月好好呆在潞王府里又怎麼會命喪黃泉。
但現下有件事更為急迫,謝暄背後毛刺刺地冒出一陣冷汗。
那封書信。
「備車。」謝暄吩咐著,人就往外走,「本王要去葳蕤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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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巷從東到西,南面一排都臨著椿河,常有畫舫船隻來往,過橋的時候謝暄掀起窗簾,河面上規規矩矩地停靠著許多晃著花燈籠的船,但仔細瞧,上頭站著的,都是腰上別著刀的錦衣衛。
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謝暄心頭一搐,只怕的是信已經落入了大理寺手中。
不出所料,哪怕是潞王府的馬車,還未靠近巷口便被攔下,攔他的人一身曳撒被初升的朝暉曜得橙紅,這人謝暄認識,是錦衣衛千戶魏中林。
謝暄惱怒,「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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