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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把自己洗乾淨了送到鄢橋坊,沒人救就只能等著被賣。」傅行簡輕抬手指敲擊了一下桌面,沉聲道,「要知道在那個地方,被賣已是最輕的, 若被他們知道你的身份,為了自保,輕則毀容斷腿,重則活剝肢解。」

他掃了眼已經呆滯在原地的謝暄,緩緩道,「你可知道若非我趕到,你就會落入那群北狄人手中,鬼市結束,他們立刻就會將你帶離大楚,你覺得你有幾分可能還能回來。」

謝暄微微一震,打了個寒顫低下頭,不做聲。

「更不用說北狄那邊蠻荒無度,身若熊豹,他們必是……」傅行簡微頓,「必是先荒淫取樂,後取人身上部位製做祭祀用的神具,你這樣身嬌肉貴的楚人,是他們求之不得的珍品。」

「你不必嚇唬我,不管是被殺了還是埋了,於你都不過是件拍手稱快的事。」謝暄失了血色的雙唇張了張,「既然沒人能靠得住,我也總得試一試,總不能原地等死……」

「沒有。」

「什麼?」謝暄愣愣地抬頭,淚水還掛在透紅的眼角上。

「我沒有盼著你死。」像是被自己的氣息打亂了話語,傅行簡輕抿下雙唇,似乎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謝暄聽了這話,心裡頭沒覺出高興,扯了扯嘴角,轉過臉去不做聲。

「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你臉上什麼也藏不住。」傅行簡微微嘆口氣,似乎又咽下了許多話,只說了句,「好,今後不瞞你,但你需得聽話,決不能再這樣擅作主張。」

謝暄愣了愣,遲疑地點點頭,對傅行簡這樣突如其來的答應將信將疑。

他怎麼會真心幫自己,虛與委蛇是嗎,他懂,他也會。

第23章

昨晚剛颳了一夜的東風,今晨就覺出些暖意,謝暄托著腦袋看榮德指揮內侍們收拾冬日的衣物,尤其那些貴重的,都要送回宮裡的針工局重新打理。

謝暄忽然想起一件事,忙沖榮德招招手。

「殿下有何吩咐?」

「你小聲點。」謝暄左右瞟了一眼,見無人注意才低聲道,「我去鄢橋坊那天穿的那身衣服,暫存到了平里坊一家叫如君意的裁縫鋪,你去拿點銀子偷偷取出來,別聲張。」

謝暄直到此時才想起來自己流落在外的那身衣裳。

大楚服制等級森嚴,他那件氅衣是銀鼠皮的,頭冠上還圍了圈紅狐皮的臥兔兒,這些平民禁止穿戴,若落在有心之人手中,單從料子也能推斷出身份。

誰料榮德卻說了句殿下稍等,接著在一口箱子裡翻了翻,抖落出一件蒼藍色的緙絲面銀鼠皮里兒的氅衣,「在這兒,殿下放心,頭冠和您那雙皮靴子也都收好了。」

榮德把衣服交給旁邊的小內侍讓他疊放整齊,這才在謝暄驚奇的眼神中靠近,低聲道,

「殿下迷糊那陣傅大人問過您衣服丟哪兒了,您就說了句裁縫鋪,就再問不出來了。」

「那是怎麼找到的?」謝暄起了好奇。

「傅大人就問奴婢,殿下去的是哪間茶樓,又是從哪個門出去的,然後大約一個多時辰,衣物就帶回來了。幸好那間裁縫鋪老闆為人老實,見衣服貴重不敢亂動。」說著榮德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慨,「真不愧為大理寺少卿,奴婢當時愁得不知怎麼辦好,又不敢聲張,沒想到傅大人竟如此輕鬆就找到了。」

謝暄原本聽得津津有味,後一句出來,眼神一變,看著榮德這幅模樣,心頭生出些怪異的滋味,

「你覺得他厲害?」

「雖然傅大人有時候看起來有些冷情,可也許……」榮德看了眼自家殿下的臉色,措辭道,「也許是性格使然,辦案查案那自然是頂尖兒的, 不然也不能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大理寺少卿,得了殿下的青眼。」

榮德跟了謝暄十幾年,自然知道他愛聽什麼,可這次話音落了,謝暄卻皺起了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榮德愣了愣,眼神里流露出擔憂,

「殿下,您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是嗎?」謝暄嘆了口氣,把手伸出窗外,讓微風從指縫裡徐徐穿過,「你覺得我哪裡不對?」

「倒也不能說不對,只是原本殿下最愛聽奴婢夸傅大人,可近些時候卻頗有心事似的。」

「我那是……」謝暄忽然滯住,把自己翻了個面,仰躺在軟榻上,「沒事,讓我一個人靜會兒。」

謝暄是突然想起了前日傅行簡與自己的談話。

他說會和自己講清楚,就當真講了他目前所知道的線索。

比如江由最初的確是賣去了一間藥鋪做工,可不知為何被葳蕤閣買走,但最有可能是因為他的籍貫——平昌郡,那裡是舅舅駐紮之地,便於誣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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