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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感激、不舍、恐懼。

複雜的情緒反覆翻湧在謝暄的眼底,不同於對母親如一的思念,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去表達對皇后的思緒,聲音也沒方才的輕鬆,

「我知道皇嫂一直將我當做了她夭折兒子的替身,礙於叔嫂的身份,她恪守禮節,卻用盡各種各樣的方式向我傾注著屬於母親的愛,沒有她,我活不到今天,我是感激的,可是……」謝暄忽然從遠山之上收回目光,垂在地上,不肯抬起,「我要去祭拜了。」

謝暄不願再多說,胡亂提起衣擺包住元寶來到碑前,新土不斷泛起潮濕的氣息,青柏已將墳塋修補好,將竹籃中的香爐和貢品一一擺好。

謝暄端正跪下,正如他所說,他並不哀傷哭泣,而是始終微笑著磕頭點香,幾張幾張的將紙錢投入火盆里,唯有一點,話多得不行。

從最近愛吃的綠豆芙蓉酥到今春一共做了幾套衣裳,零零碎碎,卻對如今的困境隻字未提。

就連山風都識相得緊,此時絲毫不見來擾,三道裊裊的青煙筆直向上,像是聽得認真。

可燒得再慢,竹籃里的紙錢也見了底,謝暄去撈,卻被另一隻手先拿去了,隨即身側一緊,他驚訝地瞪大雙眼。

傅行簡竟跪在了他的身邊,將手中的紙錢一張一張地投進火中。他的雙眸深沉,如一池幽深的池水,卻又蕩漾著,在微微火光中訴說。

「你和我母親說了什麼?」謝暄怔怔問道。

「許多。」最後一張紙錢燒燼,火光乍無,眼中波光卻不滅,「許多許多。」

青煙在無風中微動,蜿蜒出無人察覺的曲線。

第42章

太平里的椿水畔有棟不算太起眼的臨水宅邸,晨光熹微時,一輛墨藍氈布,看起來十分樸素的馬車緩緩駛近停在門口。

車夫是普通僕役打扮,腰上卻別了只烏木牌,借著月光瞧麵皮淨白,是個小火者。

「父親。」

車停穩,本應是府內奴僕搬來的下馬凳卻被一個高大身影彎腰放好,待他抬起頭,正是佟昭正。

「你來了。」蒼白豐潤的手從轎簾里伸出來,搭在了佟昭正彎起的手臂上,「走,進去吧。」

這間正是當朝掌印太監、東廠督公高似的府宅,他總說自己孤身一人不必住得太過寬綽奢華,宅院裡不僅清淨,反而簡潔到過於質樸。

高似閉目靠坐在太師椅上抬了抬手,一名小火者忙端出盆熱水,將他的靴襪全都除去,捧著高似的一雙腳緩緩放進水中,小火者眼睛緊張地上下瞄著,生怕錯過他神情每一絲的變化。

正當雙腳即將沒入水中,嘩啦一聲,高似猛然抬腳踢在了小火者的心口,他身上濕了大片,卻不敢呼痛,不斷磕頭叫著督公饒命。

「眼神飄忽,不老實。」話音剛落,小火者就捂著嘴帶了下去,高似又闔上眼道,「昭正,這個就交給你審審吧。」

「是。」佟昭正並未去坐為他準備的椅子上,而是卸下刀跪在了水盆邊上,替高似揉著腿腳,低垂的雙眼顯得有些躊躇,全無平時的果斷,

「父親,老蜧是被匕首直接抹了脖子,所以無人聽見呼救。」

高似抬抬眼皮,不見喜怒地道,「什麼樣的匕首?」

「傷口已驗過,十分普通,只能看出匕首磨得十分鋒利,一刀下去就割開了喉管。」佟昭正道,「所以才無人察覺,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發現了屍首。」

「嘖。」

不過唇齒間的輕碰,佟昭正的手指微微僵直了下,將高似的腳放在自己膝上,伸手去拿軟巾擦拭,「是兒子無能。」

「汪弗這些年在鄢橋坊稱王稱霸慣了,自以為無人敢動他,卻不知道明里暗裡結了多少仇家,還不知避諱,讓手下人喊他爺爺,呵。」高似閉目許久,才幽幽嘆道,「只是可惜這門生意卻是斷了。」

「父親身邊人才濟濟,何不再派個過去。」聽見高似這麼說,佟昭正顯得比他還要著急,「這幾年內閣將戶部和工部死死握在手裡,父親的批紅也是百般搪塞的不給痛快撥款,吏部這邊雖有進帳,可畢竟是塞人做官,牽一髮而動全身,怎麼都沒鄢橋坊的這門生意來得痛快。」

「連你都想到了,我能想不到?」高似睨了佟昭正一眼道,「鄢橋坊那地方不是你派個人就能拿得下的,更何況現在派人去,總會留下蛛絲馬跡,沒有汪弗那般乾淨。現在時值要緊時候,豈能因為幾個錢而誤了大事。」

「還是父親思慮周全。」佟昭正低眉斂目道,「不過父親,傅少卿兩次向兒子示好,想孝敬您。」

「聽說他與潞王最近親近了不少?」

「倒也……不能算吧。」佟昭正道,「雖說同進同出,但前陣子在天闕樓,潞王向傅少卿求親近,被拒了,還有桃枝來報,說傅少卿依舊耿耿於懷,怒斥了潞王向皇后娘娘告狀之事。」

高似忍不住輕笑道,「你怎麼知道不是人家夫妻間的小情趣呢?」

佟昭正微怔,也隨之笑道,「還有什麼能逃得過父親的法眼呢。」

高似好像想到了什麼,忽然直起身來,「江由被燒毀的那個首飾盒你驗仔細了?」

「回父親,驗得仔仔細細。首飾盒正位於火場中心,雖已碳化,但那根黃楊木簪形狀完整,旁邊亦有融化的銀箔,更何況裡頭的那張箋火燒不化,脈絡完整,字雖全無,可這箋太過罕見,若非……」佟昭正微頓,「所以一般人就算是發現了,也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尋到一模一樣的,兒子認為,潞王應當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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