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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婦,毒婦!」癲狂燥郁的怒吼幾乎震碎了咸寧宮的屋瓦,「朕就知道你是個毒婦!」

「毒婦……?」另一個聲音幽幽的,聽不出什麼情緒,「本宮做了什麼,擔的起毒婦二字。」

「你想殺死朕……」建安帝分明已瘦得眼眶凹陷,僅剩筋骨,可吼出的每一個字都震耳欲聾,「你帶走了朕的美人就是想殺了朕!」

他昨夜就服了丹,如今已近六個時辰,他的每一寸骨血都仿佛是長了尖利的刺,像瘋了一樣要從皮肉里掙出,他痛得要死了!

「疼嗎,能有多疼?」皇后的聲音並不大,卻猶如一把冰冷的薄刃般劈開了烈火,刀刀入肉,「有瑁兒被從城牆上扔下來疼嗎?」

瑁兒這個名字一出,哪怕是已近癲狂的建安帝卻陡然僵在原地。

「他還那么小,和我們一起困在戰場上,哪怕餓到偷偷嚼髮帶也不哭不鬧。」一滴淚凝起,滑過早已失去光澤的蒼白面頰,「你說要帶他逃出去,我信你。是我拉起瑁兒,將他交在了你手裡,小小的一隻手,我握了又握……他那樣懂事,一邊用盡了力氣跟上你的步子,一邊還回頭與我說話……」

皇后忽然冷冷看向渾身赤紅,已是血脈噴張的建安帝,「你可還記得他說了什麼?」

「他……他說……」建安帝恍惚一瞬,喃喃出聲。

「他說,父王帶我去吃肉,我不吃,我……」哽咽狠狠地蹂躪在喉間,皇后的手指幾乎扣進木幾的邊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呼吸數次才堪斷斷續續說出那最後幾個字,「我要帶回來,帶……回來,給……給娘吃。」

被困三個月,彈盡糧絕,她的孩子也餓得兩眼發昏,卻說,要帶回來給娘吃。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即將被父親親手送去誘敵,去當那塊飼鷹的肉!

她曾聲嘶力竭地問他為什麼,可答案她自己不知道嗎?

因為他怕其他的兒子份量不夠,所以就只能讓她的瑁兒去送死。

她給自己用了很久藥,一碗下去宛若死了一般無知無覺,哪怕明知這藥喝下去會將身體一層層挖空也不肯停下。

因為她最怕的,就是做夢。

「朕是要成就霸業,能幫上朕,是他的福氣!」建安帝微凸的雙目早已布滿了血絲,他圓瞪著,上半張臉如惡煞,下半張臉卻詭異地笑著,「朕成了,朕一個個殺死了那些看不起朕的兄弟,是朕當上了皇帝!」

「靠兒子的一條命換來的皇帝,有什麼顏面稱之為霸業!」嘶吼之後,是令人窒息的靜,皇后微微仰面,淚未盡,滑落在上揚的唇角,「瑁兒死了,你的其他兒子也都去陪他了,那你呢?」

「什麼……你說什麼?」建安帝空洞的雙目微微凝起,「你說誰都死了?」

「我是問你。」皇后冷冷看著他,「你想瑁兒了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好疼!人呢,把人還給我!」建安帝脖頸已脹有尋常人兩倍,布滿血絲的雙眼更是微凸出了眼眶,仿佛下一刻就會爆掉一般可怖,「給我,快給我!」

皇后再抬眸,那滿目的淚光仿佛已經回落的潮水,只剩了一雙微紅的眼眶,「你的美人當然在。」

她忽然抬臂,輕輕一點指向大殿角落,「不就在那兒。」

一直暴躁嘶吼的建安帝霎時安靜,他迫不及待地順著指尖看向那個方向,紗幔重重,晦暗不明,卻仍能隱約看到一個瘦削的身影。

他撕扯著自己的領口,一隻鞋甚至落在了地面上,堂堂君王此時此刻甚至不如一個堂下鄙夫。

皇后閉上雙眼,身形在微晃的一瞬間被人攙扶著,她重新睜開眼,

「拿到了嗎?」

「回娘娘。」敬年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一共九顆金丹。」

皇后淡淡一眼,扶額閉目,未再發一言。

香爐的伴月香似乎已近燒盡,那縷裊裊向上青的煙逐漸稀薄,直至消逝。

仿佛是有陣風拂過,皇后驟然驚醒,凝眸看去,紗幔一層層掀起,一個人影由模糊到清晰,最先映進她眼中的,卻是斜掛在腰間的一隻玉笛。

「娘娘。」他跪下,俯首道,「草民已用毫針封住了他的經脈。」

皇后恍惚的眼神凝起,似是讚許地微微一笑,拿起了一直放在手邊的那隻錦盒,「他們都在澄心殿是嗎?」

「回娘娘,鬧得正厲害。」敬年頷首道。

「你去吧,去和他們說。」皇后拿著錦盒,徐徐向紗幔後走去,身影一層層模糊,「皇上不聽勸阻,硬要吞下所有金丹,讓他們都來瞧瞧,現在的皇帝到底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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