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以令見他似乎暫時沒有大礙,心裡短暫地鬆了口氣。
他環顧四周,蹲在南宮賜身側問他:「聽這附近有水聲,師尊,你要不要喝水?」
南宮賜暗暗攥緊了碧落,半晌才道:「多謝。」
顧桓之也道:「謝師兄,要不,我們一起去吧?」
謝以令下意識看了眼南宮賜,見他已經盤腿而坐,閉上眼開始調息靈力。
他點點頭,道:「阿四,你跟師尊好好待在這裡,我們很快就回來。」
待二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南宮賜睜眼,水墨色的眼中浮出些落寞,像空無一人的山水,終年靜寂無聲。
「喂,你是不是要死了?」阿四突然問。
南宮賜仿佛沒聽見他的話,沉默著沒回答。
阿四走到南宮賜面前,面對面看著他:「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太吵了。」南宮賜凝眉,閉上了眼。
阿四捂住嘴巴,小聲說:「你真討厭。」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雖然你很討厭,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但是,但是……」
南宮賜又睜開眼看著他。
「但是你要是死了,謝辭哥哥怎麼辦?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你們兩個真煩。」
南宮賜忍不住咳了兩聲,道:「閉嘴。」
阿四撅著嘴看起來很不服氣,倒也真的安靜下來,沒再繼續說話。
謝以令與顧桓之找了一條葉子較大的藤蔓,采了幾片葉子後拿到河裡洗淨,再將底部封住,盛了滿葉子的水。
「謝師兄,你怎麼了?」身旁的顧桓之忽然問道。
「嗯?」謝以令回過神,「什麼怎麼了?」
顧桓之剛洗完臉,擦了擦下顎的水珠,道:「你從剛才就一直走神,可是遇到什麼事了?」
謝以令搖搖頭,心中有些煩躁。他有時候,會突然有一種南宮賜還記著自己的錯覺,可是又無從得證。
見時間有些久了,謝以令兩手都拿著裝滿了水的葉子,起身道:「回去吧。」
他們回去時,南宮賜仍在閉眼調息。謝以令拿著水走過去,小聲喚道:「師尊,水來了,喝點兒吧。」
南宮賜睜眼,看著眼前的澄澈清水,抬手接過。
「多謝。」
謝以令搖搖頭,趁著南宮賜喝水的間隙,仔細觀察他的臉色。相比他們走時好了許多,只是抬手時露出的傷痕,更加烏黑了。
謝以令無意識地皺眉,口中喃喃道:「那位青衣散人若真能解這毒也罷,若是不能......」
南宮賜喝完水,將葉子放在地上,潤過的唇泛著水光。
謝以令的目光被那點水光吸引,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他盯著那唇,在南宮賜偏頭的瞬間,毫無防備地跟他對視上。
謝以令驀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認真看過南宮賜了。
之前是問心有愧而不敢,如今是問心有悔而失勇。
不過此刻,南宮賜主動並安靜地待在他視線里,他借著刻意做出的茫然神色,看了個痛快。他看南宮賜如劍似山的眉,如墨點水的眼,如峰聳立的鼻,如珠飽滿的唇。
直到南宮賜移開視線,謝以令才慢慢找回思緒。他後知後覺,脖子連著整張臉似乎都有些發熱。
南宮賜偏過臉,卻淡不去謝以令臉熱的模樣。他心裡起了試探,抬手按住胸口,剛輕咳了一聲,旁邊立即伸過來一隻手替他撫背。
「倘若屍毒無解,」南宮賜止住了咳嗽,語氣透出一絲決絕,「我道隕身消,你便可自由來去。」
謝以令撫背的動作一僵,呆愣地望著南宮賜,似乎想從他的神情上找出些玩笑意味。
「師尊,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身上的屍毒肯定有辦法解的,何必現在說些不吉利的。」
謝以令說時帶著氣,既氣南宮賜早早決定了他的去留,又氣他突然說些生死之類的話。
他實在沒想到南宮賜這般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青衣散人還沒見到呢,就趕客一樣讓自己走。
心裡這麼想著,氣過了,又生出一股絕勇。
第28章 白骨山驚鴻見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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